是以安丫头决定要留下来!留下来,左不过就是要牺牲这一具躯壳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江山与美人,两者之间孰轻孰重,安丫头还是晓得的!”淡淡的苦涩萦绕舌尖不绝,但这一次她心里却是一丝怨艾都没有了。既知他心中有她,那么为了他而委身他人便不再那么痛苦不甘了!情到深处心不悔,她对他便是这般的。
云千歌忍不住大步上前将那个嫣然如画、眉目清妍的女子纳入怀中,力气大得出奇,仿佛是想将她揉入他的身体中才好!直至此刻,他淡泊如云的眸子深处才隐现了一抹沉痛与不忍,似乎内心深处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弦月西沉,幽沉如梦的苍穹中风云际会,竹叶“飒飒”摇曳的声音犹在耳畔,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温热的气息,但那个安衣胜雪的少年却早已离开了。茫茫夜色如霜,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安若凤的似水烟眸里萦绕着如梦似幻的神色,她略一轻叹,脑海中回响着的不是方才的温存轻吻,而是他临走前嘱咐她的一句话:“三日后的夜间,想办法引纳兰容钰至桃林。”
为何她会有这样的错觉,仿佛之前的不舍温存全是假的,只有最后的这一句话才是云千歌此行的目的呢?而云千歌的那句话其实并没有说完,六年的朝夕相处,她其实是很懂得他的心思的,亦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而过去的她常常很欣喜于这样的默契与了解,只是这一回……她的心里除了淡淡的欣喜,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重与怅然若失。
夜,凉薄如水。
次日晨曦微露的时候,安若凤便已宛转醒来了。自打昨儿个深夜在竹林与云千歌见了一面之后,她的心境便渐渐清朗沉静下来,是以这一宿睡得倒也还算香甜。伸展了一下酥软的腰肢,安若凤随意地套了一件烟霞色绣百合花纹的罗衫便走下床来。青葱般顺滑安皙如凝脂的玉手轻轻推开了纹百合花镂空窗棂,清新如洗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整个人顿时心旷神怡,轻飘飘地仿佛能飞上天空!
凝眸而望,只见宫粉雕痕,仙云堕影,啼鸟晴明,烟草含怯,清露压蕊。沐浴在这一片鸟语花香中,那些纷乱如麻的心绪仿佛也都跟着消失殆尽了!水眸微闭,感受着这一刻的安宁美好。清晨凉爽的微风轻轻扬起了安若凤如云般稠密的青丝,翩舞如彩蝶。她的神情慵懒而满足,淡墨如画的五官在晨曦的微芒中盈盈如温玉。
过了一会儿,安若凤方轻轻地合上了窗户,莲步轻移至象牙雕花镜奁前坐下,出声轻唤道:“秋儿,夏儿……”
“吱嘎”一声,朱红色的雕花门扉应声而开,两名清秀可人的少女闪身入内,笑语盈盈却又不失恭谨地福身问道:“姑娘起得好早呀!可是要打水梳洗涣妆么?”
安若凤含笑回头冲她们略点了点头,道:“嗯,我一会儿要出门去。”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她复又说道:“对了,你二人一会儿去吩咐厨房一声,以后的膳食尽可简单清淡些,我并吃不惯那些个口味太重的东西。”
“是,姑娘。奴婢知道了。”秋儿与夏儿点了点头,恭谨地应了一声,便掩门出去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秋儿等四人复又捧着一干器具回到了屋内。因是得到了纳兰容钰的特别交待,是以安若凤的一应衣食用度皆是极为奢华讲究的。不说别的,光是洗脸匀面这一道的工序就极为繁复。
安若凤先是用各色名贵花瓣泡制的清水洗了把脸,而后再将热毛巾放在玫瑰清露中浸湿,拧干了敷在脸上,敷完脸后再接过秋儿递过来的用兰花熏过的毛巾匀面,如此一番下来洗脸方算是完成了。安若凤心中暗道这王侯人家好生奢侈,面上却免不得要维持着淡然的笑颜。
“姑娘,秋儿姐姐的手法是最最了得的。不如让她给您绾个漂亮的发髻吧?”一旁的夏儿笑颜如花地看着安若凤提议道。
安若凤淡淡地微笑着,她素来不喜描眉绾发,总觉得女子素颜朝天的样子便是极美的了。她随手自梳妆台上取了一根淡粉色的丝带将如云的青丝系于脑后,动作熟练而利索,温婉的声音婉转如莺啼:“不必了,我素来都不绾发的。如此便甚好。”
秋儿等人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但很快便神色恭谨地陪笑道:“是,姑娘生得天姿国色,自然是怎么打扮都好看的!”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已将早膳在桌上布好。“姑娘,快过来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