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吗?为何他竟觉得这女子的周身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悲伤与凄凉!见她良久垂头不语,纳兰容钰略一轻咳,复又唤了一声:“姑娘……”当那双略含悲伤的眸子茫然地撞进他眼底时,纳兰容钰只觉得心口一窒,声音发涩地问道:“可是本王方才的话又唐突了姑娘,惹得姑娘伤心了?”
这般温柔的眼神,这般关切的话语,眼前这人的形象竟在安若凤眼中幻变成了那个安衣胜雪的温雅少年!千歌哥哥……她在心底沉痛地唤了一声,纵是能谅解他的身不由己,纵是知道他心中亦是万分不舍,纵是……她情到深处无怨尤!可是,他便当真这般狠心能舍得下她吗?为了他的复国之梦,他便能亲手将自己喜欢的女子推到别的男子的怀抱中吗?一时情动,晶莹的眸子里竟不由得滴下泪来。
“姑娘……你,你怎么哭了呀?你莫哭哇,本王以后再也不逗你便是了!”纳兰容钰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想要伸出手去为她拭泪,却始终不敢。这个女子,她与他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这样的清妍可人,这样的单纯无瑕,这样的玲珑剔透!仿佛轻轻一碰,她都会碎。
安若凤惊觉自己的失态后忙背转过身去,一边羞赧地自怀中抽出帕子来拭着泪,一边轻声说道:“并不关王爷的事,是民女一时感伤,这才失态了!”
纳兰容钰望着那袭翩然如羽鸿的倩影,不知怎么地便轻轻叹息了一声,看她眉宇间的轻愁,想必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吧?心下却也对她越发好奇起来!
片刻后,安若凤才转过身,烟黛锁愁,玉颜上泪痕阑干,一双盈盈凤目黯淡得失去了颜色,只见她不好意思地冲纳兰容钰淡淡一笑,道:“叫王爷笑话了!”
纳兰容钰的嘴角微微上扬着,打趣道:“呵呵……本王笑话不笑话倒是不打紧。只是姑娘这一落泪,真真是梨花带泪一枝雨,只怕本王这一园的桃花都要跟着伤心凋零完了呀!”
被纳兰容钰这一打趣,安若凤亦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中的愁苦到底是冲淡了许多。蓦地,她却敛了笑脸,直直地望着纳兰容钰,正色道:“王爷,您若想要民女留在此处也不是不可,只是民女亦有难言之隐,还望王爷不要追问民女的身世来处。若是王爷觉得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不妥的话,民女亦会当作没有听见王爷方才所说的话,绝不会赖在这儿不肯走的!”她虽口口声声自称“民女”,但言语间却颇为一股清傲之气!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到底是会留还是不留呢?安若凤的手心里攥满了冷汗,面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若是这纳兰容钰不吃这一套,真的放她走了,她又要如何去完成云千歌交代给她的任务呢?
“姑娘请放心,本王并不是那般不尽情理之人。既然是有难言之隐,那么不提便不提吧!只是有一点,姑娘总不至于连芳名都吝惜不肯告知本王吧?”纳兰容钰浓眉一挑,凤眸中光华灼灼,略有些狡黠地说道。
安若凤的脸一红,低头温言答道:“民女名唤原如烟。”
原如烟……她,的确就是一缕漂泊天地间的轻烟。也许不知哪一日便悄无声息地湮没在这繁华如梦的红尘中了!
“原如烟……”纳兰容钰细细地咀嚼着安若凤的化名,剑眉微蹙,倒是极认真的样子。原如烟,原如烟,这真的就是她的名字吗?何以这名字竟是这般的清冷呢?不过倒也算是人如其名了!想到这儿,他忽然抬头冲安若凤微微一笑,诚恳地赞道:“原姑娘的名字是极好的,但就是太过清冷了些,与姑娘的性情倒很是相宜。”
又是一阵清风吹过,缤纷如雪的花瓣翩落在安若凤与纳兰容钰的衣衫上,安中带粉风情旖旎,红中含粉妖艳如魑。安若凤轻笑着摘去发髻间的几片落红,姿容优雅而娴静,只见她裣衽向纳兰容钰福了福身,道:“虽说王爷的这番话听来似褒又似贬,但如烟还是决定将其看作是赞赏,如烟就此谢过王爷了!”说罢抬眸冲纳兰容钰狡黠一笑,清妍沉静中又增添了几许俏丽。
那一抹耀眼而灿烂的微笑让纳兰容钰有一刹那的失神,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卿本佳人,我见犹怜!”瞥见安若凤的脸色略变了变,他方惊觉失言,正想出口解释的时候,谁知安若凤只是敛首幽幽一叹,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是在问纳兰容钰:“若真如王爷所言,却不知王爷可会是那惜花之人呢?”
“王爷,如烟留在此处只需为您看顾这片桃园么?”是安若凤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
纳兰容钰的凤眸中夹带着一丝探究地睨着安若凤,这个小女子,她方才可是故意在撩逗他的?时而冷漠,时而忧伤,时而俏皮,时而娴静……饶是在情场上身经百战的他,却着实猜不透她的心思来。但那一刻她的眼神却断然不是他的错觉,是以……
安若凤见那纳兰容钰只是眸色复杂地瞅着自己,却不答话,不由得又出声问了一句:“王爷,如烟在等着您的回答呢。”
烟光摇缥瓦,望晴檐多风,桃花如洒。
如刀刻般的薄唇微微上扬着,媚眼如丝,纳兰容钰温温地说道:“原姑娘留在‘桃苑’是客不是仆,除了照看这园子之外,姑娘可以随意走动。呵呵……若是姑娘愿意的话,本王身边倒还是很需要一个体己人呢!”凤眸轻轻眨了眨,挑逗之意显而易见。
翠黛低敛,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尽数掩去。安若凤的心念一动,跟在纳兰容钰的身边应该会更有利于她取得龙凤血玉吧!但她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反语相讥道:“王爷对身边的每一个女子都是这般热情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