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合同”交到李椰毕手,把“图纸”交到表哥手上,郁锋涛又交待一番,走出草寮回家去。
郁锋涛一走,仅是彭海疆一个人拿着图纸退到一边认真看外,其他人赶死一样催促李椰毕快念“合同”。
在这几个土包子眼里,无非是一套墓碑,还签订什么合同,真是的,但是李椰毕“合同”未念完,他们即吓出一身冷汗。
天价墓碑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又自卑,失去信心,担心自己的手艺,又会像前两付墓碑一样,郁锋涛也只是让他们练练身手,根本不会要他们打出的墓碑,更何况这一次还与人订了合同,又是个天价,他会放心让他们打吗?
再看看图纸,居然没一个人能看得懂,连李椰毕这个有文化的人也只能对着图纸惊悚发愣。
这一回可是真刀实枪,郁锋涛一点不含糊,第二天上工,他把图纸分到每个人手中,要打的工件交待清清楚楚。
别看几个人平时虎虎的,可是今天手拿图纸,一个个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心头大骂郁锋涛不是人,关头上也不给他们指点指点,当他们是垃圾一撂了事。
偏偏这个关头上,彭海疆也不知跑到哪儿去,连个人影见不着,固然又引发大家一阵怀疑,怀疑昨夜郁锋涛暗地里传授彭海疆绝技,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跑到郁锋涛那个草寮去?
也不知郁锋涛出于什么居心,未听到大家动静,他不急啊,一点不急,仍然无动于衷在自己的草寮埋头打墓碑。
等到彭海疆从山上拉回一板车毛坯石头,这个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这是平日里大家打墓碑时头先要做的一道工序,今天怎么着糊里糊涂忘了,在彭海疆面前闹了一个笑话。
当彭海疆的叮当清脆钻子响起时,其他人才从发愣中惊醒。
响遏行云的钻子传进村里,村里上空已被一团狂躁、焦虑、不安、仇恨裹住。有人发疯了,磨刀霍霍要砍人,砍谁,当然是砍郁锋涛。别人在石头上三十块钱挣不到手,他倒好,一笔就是三十万,这公平吗?山上石头全村每一个人都有份,不是他郁锋涛自己种下,凭什么他独自占有赚钱?
特别是曾经被郁锋涛打断双脚,至今是跛脚的四把笔,他更是断骨之仇,恨得咬牙切齿,脑门阵阵发痛。
跛脚之仇,四把笔可以不报,但是他闹荒第一文化人这个多少年显赫的地位,被郁锋涛关进小黑屋,没有了抬头之日,这个刻骨之仇,他不能不报。闹荒山上、田里的钱本该是他四把笔这个村里第一文化人赚取才是,岂可以被一个昔日落魄潦倒的穷小子大把大把捞走……
夜里钻进被窝里,四把笔把全村人筛选了千遍万遍:全村人中,跟他四把笔一样对郁锋涛有不共戴天的肉体刻骨仇恨的人,只有徐水龙。其他人对郁锋涛的仇恨不过是因为眼红、妒嫉而已,全是皮毛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