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皇上爽快饮下加料的香茗, 宝钗心头一松, 紧绷的神经顿时泄力,带着一身冷汗,软绵绵的倚在宝琴身上。
宝琴正怒于宝钗擅自将她推给皇上,平白坏了她的清名, 心中悲苦难言,若不是怕牵连家中母亲兄长, 简直想以死明志了, 此时见了宝钗也不春风得意,恨得便想开口嘲讽,却不料, 宝钗隐在袖中的手一扯她腰间汗巾,以极低的声音道:“好妹妹, 且忍一忍, 出了宫就没事儿了。”宝琴一愣, 本能的就想问宝钗到底有什么计划, 幸而话到嘴边及时止住了。她素日知道这个堂姐聪慧过人,又是自幼有意宫廷的,料想她多半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心中希望重燃,也顾不得生气, 伸手扶住宝钗。
宝钗顺势装晕, 将红肿仍未消退的脸颊露出来, 吴贵妃心中暗骂不休, 却也不敢再对宝钗动手,心中打定主意,只等这小骚|蹄子有了分位,自己作为贵妃,定会好生叫她明白什么叫宫廷。
皇上今日大发雷霆,将一直嫌弃了的妃子都压制的服服帖帖,又将在太上皇那里憋的气都撒出去,很是痛快了一阵,便想顺势收了二美,更添春风得意。但宝钗面上有伤,观之不雅,便将主意打到宝琴头上,咸猪手一动,就想占便宜。
宝琴也是聪慧过人的,她常年随父兄在外游逛,虽然时常做男儿打扮,但天生丽质难自弃,总不少见形形□□的淫|邪目光,自然也是一看就懂的。恰好此时宝钗装晕,宝琴立刻顺势跪倒在地,假装无力扶稳宝钗,实则趁机将娇美的容貌埋起来,不愿意再被那样的眼光打量,口中则告罪不迭:“姐姐精神不济,以致御前失宜,求皇上娘娘们恕罪。”
皇上既然想收了宝钗、宝琴,自然不能降罪,吴贵妃便是再怎么恨得牙痒痒,这时候也不会再去自讨苦吃,便假惺惺的让人扶宝钗去内室休息。贾嫔则道,原是她的表妹,该由她领回去的,也顺便教教规矩。元春也看出来,这姐妹俩入宫势在必行了,既然多了对手无法避免,那么怎样将敌对程度放到最低就是当务之急了。把宝钗、宝琴带到凤藻宫去,将来她们就算上位,也难逃一个凤藻宫出身的名头,在宫中,一日为奴,便是翻了身也做不了绝对主子,她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宝钗当然知道元春在打什么主意,横竖她对宫廷已经没了念想,那么在这里收到的侮辱,势必要一一报复回去。宝琴也觉得吴贵妃实在太过狠毒跋扈,不如到认识的人宫中去还能安全一些。探春和湘云也跪地哭求,探春尤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说自己是奉命入宫给嫡姐侍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吴贵妃本来也不愿意看见貌美如花的宝钗宝琴,便顺水推舟,将人送给了元春。皇上对于去哪个宫室并无意见,还想着贾嫔到底懂事些,知道把人教乖顺了来服侍他,心里美滋滋的,只待入了夜去享用佳人。
元春带着四人回去凤藻宫,也不去正殿拜见主位,只随意找了个僻静地方将人一扔就不管了,今日着实折腾的狠了,而且她也没那么大方的乐意教情敌怎么争宠,至于探春和湘云两个,她本来也不认识,何况一个庶出,一个孤女,连美貌也无,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宝钗进了屋便不再装晕,适才给皇上泡茶,她已经将秘药全都用了,空着的药包也趁乱丢在了昭阳宫中,一切证据都湮灭殆尽,无需再怕。遂找借口支开宝琴,打量着左右无人,宝钗独自去见了元春,只说自己是太上皇指给璎华公主的女官,若要服侍皇上,须得禀明太上皇才可以。
元春心想,若是太上皇不同意,自己还能少一个对手,独留宝琴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好对付,便同意了。宝钗去往大明宫中邀功请赏,想求太上皇口谕四人可以回家。却不料,刚汇报完了下药的细节,便听外面守着的戴权扬声道:“宁将军求见。”宝钗顿时住口,满怀期盼的看向门外,指望宁珊好心拉扯她们一把。
太上皇得知皇上已然将那□□喝了,心情大好,也不叫宝钗下去,便命宁珊入内。宁珊披挂整齐入宫,本是为了软硬兼施,让太上皇同意他离京戍边,不成想当头看见宝钗,愣住了。
让宝钗等人假充替璎华公主入宫请安是贾赦的主意,还没来得及告诉宁珊,故而宁珊也不知道宝钗在这里。而宝钗一见宁珊的神色,顿时也明白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等人入宫的事情,只怕也就不会开口帮她们求情。宝钗心中一急,只想着怎么拉宁珊下水,站成统一阵线,开口便道:“启禀驸马爷,奴婢不负所托,已经将事情办好。”
太上皇原本就以为宝钗入宫献药是宁珊的意思,这当口见宝钗“亲口承认”,越发满意,道:“好女婿,待灭了那儿皇帝,想让寡人赏你些什么呢?”
宁珊也是极聪明的,虽然前情一概不知,但既然在这里见到了宝钗,又听太上皇说到灭了皇上,顿时也就想通了——定是宝钗将那药敬献了上去,而且多半已经投毒成功。
只是那药的作用尚未分明,王子腾的死因也还在检查当中,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药的功劳,就这么用上了,万一没发挥效果怎么办呢?宁珊嘴上虽然没拆台,但心中不免觉得这薛氏邀功心切,难当大用。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做了初一,他怎么也得把十五补齐啊,何况他已决定全家出京,那么走之前,该算的帐,该报的仇也就不必再客气了。那贾王氏与他有杀母之仇在前,又有辱父之仇在后,连本带利,走之前一并给她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