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会儿,徐涛走了过来,也不看众人鄙视的眼神,径自走到了王山的跟前,低声将王振的话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王山平日里虽蛮横无理,在京城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是最怕王振,听徐涛这么说,王山立即冲着戏台喊道:“快些,快些撤了撤了换将相和,换将相和。”
此时的戏台上,那书生模样正拉着那美貌姑娘唱个没完,似来了兴致,竟是一时没听明白。
非但是戏台上的书生与美貌姑娘,四周看戏的同僚何尝不是如此,这曲子唱的是一位书生蔡伯喈在与赵五娘婚后想过幸福生活,其父蔡公不从。伯喈被逼赶考状元后又被要求与丞相女儿结婚,虽不允,但牛丞相不从而依之。当官后家里遇到饥荒,其父母双亡,他并不知晓。他想念父母,欲辞官回家,朝廷却不允。赵五娘一路行乞进京寻夫,最后终于找到,并团圆收场,调子正好到了夫妻双双团圆的场面,这帮从不爱听戏的粗俗武将竟也入了迷,眼看着那捯饬曲目的小厮就上了台,不免有些遗憾,但这是王公公发出的话儿,纵然是在不情愿也得答应了。
曲调很快换成了将相和,一个面相颇为苍老的老旦从戏台的后面闪了出来,与一个胡须一大把的文官打扮的老者就坐在那儿咿咿呀呀的唱,这个唱“哎呀且住。想俺廉颇,东挡西杀,南征北战,不无些小之功;蔺相如今拜首相,位在老夫之上,心中不服,启奏大王。”那个则唱“啊卿家,想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孤若不重用,岂不辜负天下之英才?不必多奏,下殿去吧。”这曲调王山等人不知听了多少遍,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加上王振的府上,一干人等也不自在,曲调尚未唱到一半,人竟走了一大半,先前热闹的场面不复存在。
待众人都走了,戏台的班子也收拾了差不多了,王山才往书房里看了看,大着胆子道:“叔父,侄儿回去温书了。”
书房里王振明知这不过是客套的话儿,还是忍不住嗯了声,道:“夜不早了,书也不好温得太晚。”
王山嗯了一声,向书房行个礼,就转身回房了。
回去的路上,一个小校笑着道:“王公公这儿管你管得太紧了,大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四品官职了,走出京城那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看看戏文也没什么,卑职还只是一个从五品的白户,不怕卑职爱吹牛,打记事起我就陪着祖母看戏,什么戏文没看过,什么赵五娘,赵六娘的那一天落下了,就连武松杀嫂,我也是跟着祖母听完的,那会儿卑职还只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可不就被这戏文泡出来的,不然去了一品居,哪有那么多的手段。”
“话是不错,可这戏文也不是人人都爱听的,我家叔父可是一个断根的男人,平日里最怕的就是这些情情爱爱的戏文了,咱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着实有些不应该了。”
那百户哦了声,忽的道:“这话儿倒也有些道理。”
没了戏文,没了吆喝声,整个府邸就显得安静多了,徐涛瞅着空儿将一杯上等的西湖龙井茶递了上来,这茶一年不过四百斤,但似杯中这等精品茶叶,一年下来不过二十来斤的模样,除了给宫的王公贵族留点外,剩下的差不多都到了王府,所以这种茶在四面上市价是无价的,就是皇上他老人家想喝了京城也未必能寻一斤茶叶出来,足见茶叶之好了。王振放下揉捏额头的右手,顺手接起了茶杯,吹开了茶叶片儿喝了一口茶汤,才缓缓的说道:“今日早朝百官弹劾咱家的折子都送来了吧?”
“回老爷的话,当值的阮公公都给送来了。”徐涛弓着身子说道。
王振道:“给咱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