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等候的太监这时已准备好了文房四宝,王振亲自将一只朱笔放在了杨峥的手中,一脸羡慕的道:“杨大人。”
杨峥颔了颔首,略一思索,便当着宣宗的面挥毫了起来,他的动作极快,嘴里不是嘀咕什么,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听得杨峥吐了口气,道:“皇上好了。”
宣宗咳嗽了声,面露喜色,冲着杨峥点了点头,才对王振喝道:“王先生你给朕念叨念叨。“
王振应了声,将身子微微转了过来,伸出双手将遗诏拿了起来,对着宣宗念道:“乙亥臣曰朕疾今不复起,盖天命也,其命长子皇太子祁镇嗣位,诸王宗室悉遵祖训,谨守藩国。嗣君年幼,惟望圣母皇太后朝夕教训,尔文武大臣尽心辅导,家国重务必须上禀皇太后皇后,然后行丧礼,以日易月,上崩,遗诏天下。诏曰:“朕以菲薄,获嗣祖宗大位,兢兢夕惕惧,弗克负荷,盖今十有一年矣,而德泽未洽于天下,心恒愧之,比者遘疾,日臻弥留。夫死生常理,修短定数,惟不能光承列圣之洪业,终奉圣母皇太后之餋,中心念之,虽殁弗宁。长子皇太子祁镇,天性纯厚,仁明刚正,其嗣皇帝位,在廷文武之臣协心辅佐,务以安餋军民为本,毋作聪明,以乱旧章。凡国家重务,皆上白皇太后皇后,然后施行。中外大小臣僚各敬乃职,效忠嗣君,毋忝朝命。丧制悉遵皇考洪熙元年五月遗诏,毋改山陵,务俭约。宗室亲王藩屏任重,谨守封国,各处总兵及镇守官及卫所、府、州县,悉心尽力,安抚军民,勿擅离职,赴阙进香者,令佐贰幕职或遣官代行。两广、四川、云南、贵州,七品以下衙门,并免进香,故兹诏谕,咸使闻知。”
王振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儿都念得字正腔圆,所以不光是宣宗听得清清楚楚,便是群臣也听得清清楚楚,这份遗诏虽没说什么好话,但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总体来说还算是写出了宣宗柄国这十年的功勋,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把一份遗诏写成这样实属不易,而一旁的孙皇后到了这会儿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份遗诏,至少在太子登基这件事上是名正言顺了,想到了这里不由得对这个知趣的杨大人心生好感。
宣宗认真品味了这份遗诏,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冲着杨峥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他在自己临死之时之时还能得到认可,许久才听得他喃喃道:“能得此评语,朕没什么不满足的,可以放心的走了,太子天性纯厚,仁明刚正比朕强多了,有诸位爱卿辅佐,朕也放心了。”
“父皇……?”太子虽是个孩子,但看到了这场面也隐隐约约知道一些,拉着宣宗的手腕哭过不停。
宣宗淡淡一笑伸出的右手轻轻在太子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了两下,柔声道:“父皇只是累了而已,不碍事的,从今日起这江山就交给你了,你只是好好听这些老臣子的话就能把这个江山治理好,朕也就宽慰了。”
“镇儿一定好好记着父皇的话儿……?”太子哭着道。
众官儿看着这父子间的谈话,默默不语。天家的情谊被世人渲得血腥、冷漠、可怕,可看了这场面,谁能相信这天家的会是如此呢?
宣宗说了一会儿话,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急速的咳嗽声宛如一波一波的催命符,让宣宗难受无比,他抓着太子的手腕越来越用力,想说点什么,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挣扎了两下,便头一歪,再一次昏了过去。
“父皇……?”太子悲切的喊道。
“皇上……?”群臣大声喊道,似想将宣宗呼醒过来才好,可宣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没听见一般。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的目光落在了杨士奇的脸上,身为首辅这个时候必须拿出态度来,怎么说也是关乎朝局大事,容不得半点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