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渐渐远去,齐家院子很快如豆点般渺茫。
我又回到了初见之桃时的那座山上,四周空荡荡的,听不见烟火凡尘的声音,只能隐约瞧见远在山脚下的世俗。
之桃和山神两人的样子,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桩桩一件件,繁花满墙的院子,秋来时,满地金黄的银杏叶,还有记忆深处,从之桃手中滑落的一本诗经……
一切,似水中月,又似镜中花。
我起身到山崖边的古道旁,那有一块大石头,我坐在上面,从朝霞起时,一直到日暮黄昏,闭着眼睛,这一刻,心荒芜得跟什么似的。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一股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说过不要乱跑,可你这丫头偏偏不听。你这着三不着两的样子,真不知如何放心让你长大。”
耳畔却传来低沉温柔的声音,明明应该是带着说不出吸引,可这时,每个字听在我的耳中,都仿佛置身在十二月的大雪天中。
“先生。”我带着哭腔喊他,他太了解我,明白我的任何一个反应,任何一点心情,一双冰凉清爽的大手轻轻压在我的头顶。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的手在我背上轻轻顺,声音平静又柔和地说:“我在。”
“将来有一天,你是不是也会离开我,就像山神离开之桃那样。”我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人斜飞英挺的眉,乌黑深邃的眼。
“不会。”他脸上噙着一抹笑,声音冷冽,却融化了我整个冬天的冰凉。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熟悉又陌生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仿佛一个很难解很难解的谜,他有千面万象,面面都那么扑朔迷离。
他就这么搂着我坐在这山头上。
天色越来越晚,抱着他的胳膊,以一种看苍生的心态看着山脚下的小镇。“这便是山神对之桃的全部记忆了吗?也不知道之桃现在怎样了?”我喃喃自语地说。
“她有她的造化,不必多想。”先生接过我的话,声音里低沉而浑厚,自带着那种看千帆过尽的气度,一字一字都莫名令我信服。
但我心里还是慕名的酸,靠在先生怀里,我合上双眼,一言不发。
先生微微摇了摇头,抬手便拿着一条手帕仔细搽我的脸,我方才惊觉,自己竟然泪流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