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六日星期二多云 午饭：馒头、炒包菜晚饭：馒头、菠菜豆腐汤 上午十一点零五分，组长老颜又出乎意料地问我：“王儒伟，你昨天想找夏主任谈话，谈了吗？” 昨天告诉我找警官没有用，今天又问到我找了没有。我有些困惑，但仍对他说：“没有。” 老颜：“现在十一点零五分了，想找他谈话吗？想的话，我帮你向夏主任反映一下。” 我：“马上吃饭了，下午吧。” 老颜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老颜告诉我他跟夏主任说过了，夏主任表示下午上班后找我谈话。 下午四点钟左右，夏主任让一个服刑人员把我喊到监区大门的门口，夏主任坐在门里北边。 离夏主任几米远的时候，我就礼貌地问了声好，夏主任很温和地点了点头。我蹲到他身旁以后，他就问我：“王儒伟，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找夏主任是想谈谈我劝同案自首的事。我的同案就住在203房间，他判的死缓。他投案自首是我劝了近两年的结果，在劝说前和劝说过程中，我给连云港市检察院写过几封信，连云港检察院的检察官说只要我劝同案犯投案自首成功，我就能得到减刑的法律奖励。” 我在说话的同时也一直注视着夏主任，他一直都是认真地听着。 我接着对他说：“连云港市的检察官在我同案犯投案以后，找过我的同案犯，也找过我同案犯的家人、我的家人，为我劝同案犯投案的事做过调查取证，并再次对我的家人说我能够因此得到减几年刑的法律奖励。” 夏主任听完点了点头，又问我：“你写信劝你同案犯投案自首的事情监狱内有人能够证明吗？” 我：“有啊，这些信我都是请当时所在八监区三分监区的指导员—王效峰、张雷帮忙寄走的，他们可以证明。” 夏主任听完又问了一遍：“是谁帮你寄这些信的？” 我：“是王效峰、张雷两位指导员帮我寄走的，他们现在还在八监区工作。” 夏主任听完重复了一遍他们的名字，我向他点了点头。 夏主任又很认真地对我说：“王儒伟，你这事前些天我就为你找过驻监检察官了，驻监检察官说可以视为立功为你减刑。你现在要让家人到连云港人民检察院要一份立功证明材料。我去找王、张两位指导员，为你写一份证明材料。这事就这样办，好吗？” 我感激地说：“好、好，谢谢夏主任。” 夏主任又点了点头就站起来回了办公室。 从和夏主任的谈话中发现，虽然他以前只找我谈过一次话，可我的情况他非常了解。估计他是从组长老颜那里了解到的。虽然我找他谈话的初衷是：不等连云港检察院的证明材料，而在监狱请有关科室通过来会见我的妈妈和大兵的妈妈、大兵还有为我寄过信的几位警官收集证明材料，呈报减刑。虽然我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我心满意足了。如果监狱里的某些权能警官都像夏主任这样关怀、帮助服刑人，我就不会忍受一年多的病痛了。 由夏主任我想到了汪家杰、陈涛两位教导员，王效峰、张雷两位指导员，郭阿强大队长、现在六监区任教导员曾在八监区任指导员的于习山等真正实实在在关爱、帮助过我的警官们。我病后，他们有的安慰我，有的到医院看望我，有的未进医院在窗外关怀地询问我的病情。特别是汪家杰教导员还找到医院杜院长当着我的面委婉地要求医院给我办理保外就医，非亲非故，他这样做，我怎能不感动？怎么能不永远记在心里？ 监狱医院不给做有效治疗，又不给办理保外就医，只是让我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这合情合理吗？ 汪教导员曾经说过：“王儒伟，我官小权微，说了不算……” 如果汪教导员是监狱长那该多好啊！我相信这样仁爱、行事公义的警官，神必让他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为国家工作，服务社会，服务人民。 大兵知道我和夏主任的谈话内容以后，也为我、为他自己高兴，为什么说为他自己高兴呢？我能够以劝他投案得到立功减刑，他劝另外两位同案犯投案，才能像我一样得到立功减刑。 七监区晚饭后收工，八监区晚饭前几点钟收工不详。感谢神，感谢汪教导员让八监区二百多人少在寒风中吃了一顿饭。 一月十八日星期四多云转晴 午饭：馒头、青菜烧豆腐晚饭：馒头、醋炝白菜 几个月前从这个组调走的精神病人石启彦，大家认为他是假装的精神病，不是真有精神病。他调到别的组以后，因别人的唆使对曾经帮助过他一直对他不错的曾经的组长老李恩将仇报，用书面材料向警官报告老李的违规行为。 前几天又因精神失常被监控起来，昨天转到208高危组，白天和我所在组的几位精神病人被集中在一起看管。其实石启彦的“精神失常”是老李让石启彦现在所在组组长向警官做出的口头汇报，并非实情。 老李安排精神病人金山要经常找石启彦的麻烦，让金山打石启彦以泄心头自恨。 今天是石启彦和几位精神病人被集中在一起看管的第一天，听说金山已经两次以借报纸为由打了石启彦两次。第一次是上午，石启彦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的时候，金山向他要报纸看，石启彦不给，金山就打了他几拳，石启彦没有出声。第二次是下午，金山又向他要报纸看，他表示看完就给金山看，金山因此边说着不行边挥起了拳头。 石启彦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监控犯老王，老王装作好像没有看见一样。由此，石启彦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报纸给了金山。 晚饭后，几个人都赞赏金山的作为，并以水果作为嘉奖、报酬，还鼓励金山再接再厉。 老李对金山说：“打的时候不要用力，只要让他天天生活的不愉快就可以了。明天就不要以要报纸为由打他了，明天你就要他的收音机听，不同意就揍，好好地治一治这个坏种。金山，我记得他有花生米，你现在就到208找他要着吃，不给的话就玩他。” 听到这里，金山憨笑着说：“花生米他给我吃过了，而且吃的不少。” 刘听到这里，对金山说：“金山呀，这石启彦给你花生米吃了，那是不是不能再为难他了？” 金山马上意识到了刘的意思，刘刚住口，金山就说：“给我吃花生米也不行，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听了金山的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对这件事，我认为老李应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以势力打击报复石启彦。 今晚在洗衣间洗漱完毕回到监房，组长老颜就笑着告诉我，他把大兵调到这屋住了。这对我来说太出乎意料了，面对老颜的好意，我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其实，就是不住在一起，也是天天在一起聊天。不过，这样也好，他判了死缓，如果不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再次相聚估计要十年以后了。 没有风雨，所有生命都会失去生机。没有黑夜，就不会有白天。正从邪出，邪在正中；福在祸中，祸中有福。一路走来，世间万象看透，此刻我要沉默。我要思考上帝创造一切的意义…… 正趴在床上写着日记，夏主任走了进来，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我床前，我匆匆合上日记穿着绒裤、毛衣下了床，夏主任笑着温和地问：“让你家人到连云港市人民检察院要立功证明材料的事你跟家人说过了吗？” 我：“说过了，夏主任。” 夏主任：“我问过王效峰警官了，他说确实给你寄过你劝大兵投案的信，等连云港市人民检察院的立功证明材料到了以后，我就找他再给你写份证明材料。” 我：“谢谢夏主任。” 他点了点头，走到了躺着的张彬彬床前对他充满关怀温和地问：“你的病（糖尿病并发症）怎么样了？” 张彬彬：“现在好一些了。” 夏主任：“那你接见时怎么跟你家人说很严重。” 张彬彬：“前几天我的脚肿了起来……” 夏主任：“以后接见别说的那么严重，你的家人会很担心的。你接见完以后，在接见室门外你妈妈和你姐姐当着我的面哭了。如果你真的病到了医生都说不好的程度，再跟家人说严重的话还行。” 说完这句话，夏主任就走了出去。 七监区加班到八点钟收工，八监区加班到八点零五分收工。 一月十九日星期五晴 午饭：米饭、冬瓜烧鸭子晚饭：馒头、稀饭、炒雪菜 早上八点钟左右，我正躺在床上休息，半睡半醒的时候，听到刘把待在多功能厅里的精神病人王三阳气冲冲地喊了进来。 王三阳进屋以后，刘就大声责问：“你怎么拿坏种（石启彦）的烟向我借火，怎么帮他点烟？你不知道他是坏种吗？” 这时，因刘安的声音很大，我完全醒了过来，刘又对王三阳说：“看来不给你点苦头，你是不长记性，到门口蹲着去。” 王三阳按刘的指示走到监房内靠南窗的厕所门口蹲了下来。 几分钟以后，王三阳对刘安说：“刘组长，别让我蹲着了，蹲着太难受了。” 刘安怒气未消地说：“要是蹲着好受，我还让你蹲吗？” 王三阳听了刘安的话竟然跪下来对他说：“我求求你了，让我起来吧。” 老王见王三阳跪了下来，就生气地说：“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跪下求人，一点骨气都没有，你真不是个东西。“ 刘安问王三阳：“我不让你跪着行，我让你回到多功能厅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王三阳：“我知道，我打坏种几下。” 刘安：“好吧，那我就看你的现实表现怎么样了，表现不好的话还是回来蹲着，你去吧。” 王三阳听了刘安的话走了出去，监房里有恢复了平静，我一会儿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钟。洗漱、整理好内务卫生以后，听老王说王三阳在几个小时内找借口打了石启彦三次。 午饭后，王三阳来到监房，老王竖起大拇指称赞、表扬了王三阳，并对他说：“三阳，今天上午表现的不错，这才像个男子汉。”王三阳憨傻地笑了起来。 午饭后老李问金山：“金山，今天怎么没有行动（殴打石启彦）？是不是他给了你花生米，你不好意思了？” 金山：“不是的，我看到王三阳打他了，我就没有打。虽然他用心良苦地给我好吃的，但我该怎么办还会怎么办。” 老王以调侃的语气对金山说：“金山，我知道你金山是不会因为小人的一点贿赂而被他腐蚀的，我建议你以后仍然收他的礼物，仍然打他，不让他达到目的。” 金山听完会意地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赵文元对大家说：“菜里这鸭子太少了，我估计咱们一个监区二百多人也吃不着五只鸭子。” 陈听了以后笑了笑说：“没有那么少，最少也能达到十五至二十个人吃一只鸭子。” 赵马上否认：“我看二十个人吃不着一个鸭子，一个人就那么几小块，一个组一盆菜里也挑不出半碗鸭子。一只鸭子再小也能放满碗。” 陈又说：“鸭子跟别的肉不一样，鸭肉一熟，比没有下锅前要少很多。” 听了他们的话，我笑了，苦苦地笑了起来。如果是二十人吃一只鸭子还可以，假如是一个监区二百多人吃几只鸭子，那太令人悲哀了。 每次吃冬瓜烧鸭子，我个人只能吃到鸭脖、鸭皮，几乎没有肉，只是吃到过下面有熟血块的鸭背等几小块鸭肉，从来没有吃过鸭腿、鸭胸部肉，不带骨头的鸭肉更是少的可怜，几个月数量加起来也是屈指可数。 唉！这只能怨生活在金钱主义时代，入狱前家里虽然贫穷，但有五谷杂粮，各种蔬菜等，所以营养来源丰富，身体强壮。可在监狱里，因家里贫穷没钱买奶粉、饼干等副食品补养身体，天天吃着种类、营养有限的饭菜。一个星期三至四顿吃不到几块肉的菜，天天长时间大量消耗体力的劳动，这样以来服刑人身体怎么能不消瘦、虚弱多病？…… 七监区加班到七点二十分左右，八监区晚饭后六点零五分收工。 一月二十日星期六晴 午饭：馒头、白菜烧粉条晚饭：馒头、青菜豆腐肉丝汤 上午十点钟金山又因打了石启彦得到了一个苹果的奖励，金山接过苹果高兴地笑了起来。 中午饭后潘来到监房，一进门就对金山说：“金山，上午表现不错，打得好。金山，你能不能再把石启彦拉到这个房间打他几拳，然后把他按倒在地接着打？如果你能这么做，我再给你一个苹果吃。” 金山：“真的？” 潘：“真的，我说话算话。” 金山：“那你先把苹果拿来。” 潘：“金山，你怎么不相信我？只要按我说的做了，我一定给你苹果。” 这时，站在一边的狗说话了：“潘，你就先把苹果拿给金山。” 潘听了这话就走了出去，一会儿拿过来一个大苹果。 金山刚伸手要拿，潘却把苹果放到了身后对金山说：“你看看我拿来这么大一个苹果，只要你按我说的去打了石启彦我就给你，现在还不能给。” 金山说：“好吧，我去把石启彦拉到这里打。”说完就向门外走去。 潘却出人意料地把金山拉住了。金山问他：“你改变主意了？” 潘摇了摇头对金山说：“我没有改变主意，我是要告诉你，打过之后你可不能说是我让你打的。” 金山：“行。” 潘松开手以后，金山就走了出去，一分钟的时间，他把石启彦推进了屋。当着大家的面，金山用手拍了石启彦的后脑勺几下，然后按着石启彦的头让石启彦蹲了下去。然后问潘其峰：“这样行了吗？” 精神病人就是精神病人，潘怎么会在石启彦面前开口呢？ 潘在蹲着的石启彦看不到的情况下，向发问的金山点了点头。于是，金山把石启彦扶了起来，然后让他走了。 从始至终，石启彦都是默默忍受。 几分钟以后，老李生气地走进门对金山说：“金山，石启彦坐在我们餐桌前用圆珠笔把我们的餐桌画脏了，你看该怎么办？” 金山马上会心地点了点头，到隔壁208找石启彦去了，老李等人也跟着去了。一会儿，老李笑着对大家说：“金山还真行，到了石启彦面前一句话也没说，上去就是几个耳光。” 听了老李的话，有些人快乐地笑了。 晚饭后老李高兴地对大家说：“石启彦刚才跪着向我认错了，既然认错了，我就应该给他一次机会。我问他为什么向干部报告我违规的事？他说是别人指使的，这太让我难以理解了。别人指使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了？我们和石启彦也在一起住了好几个月，如果我骂过他，没有帮过他，对他不好，他汇报我违规的事情我还能理解，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在一起住的几个月里，大家都知道，我不但没有打骂过他，还对他很好，能帮的我都是尽力而为，对他这么好，他还汇报我违规的事，我能不治他吗？我估计他很清楚为什么常常挨打，他也知道这都是我们让精神病人打他的，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以后大家就不要让金山等人再打他了，也告诉金山等人，以后若再打他，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这下好了，石启彦终于脱离了挨打的苦海。虽然他是咎由自取，可看到他挨打还是觉得很可怜，老李能够因石启彦的认错既往不咎，这令我很感动。 大兵搬过来以后，昨、今两天早上都回原来住的组打扫卫生今天晚上老颜让他以后早上不要再回原来所在的组干活了，只要每天早上把这个监房的玻璃擦一下就可以了。 大兵搬过来以后就怕他入监组的组长会少给他奖励分，所以想搬回去。我劝大兵不要搬回去，因为让他搬过来完全是老乡老颜的一片好心，为了让我们好好聚一段时间。如果搬回去，老颜会在大家面前感到很没有面子、很尴尬，也会让老颜和大兵所在组的组长这两个人因误会而激化他们原有的矛盾。 我让大兵就这样忍耐一些顺其自然，因为再十几天他就被分到其他监区去了，大兵同意了。可是今天晚上老颜让大兵以后不再去那个组打扫卫生，而是负责这个组窗户的卫生，并声称让大兵跟他的组长说是他老颜这样安排的。这让大兵很难为情，但我认为大兵应该似愚非愚地妥善处理这个问题，把事情说给他的组长，让他的组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