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道:“算了算了,刮也刮了,痛也痛了,过去了,就算了,莫非要你死不成。”
柳三哥道:“多谢海涵,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黑影道:“叫我‘黑炭’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你只要一提岳王路的黑炭,杭州道上的人,全知道。那,你叫啥?”
柳三哥道:“我叫李长根。”
“哪儿人?”
“陕西汉中。”
黑炭笑道:“汉中?就是‘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地方?”
柳三哥道:“是。”
“到杭州干啥来了?”
“玩儿。想不到,玩出祸水来了。”
站着有点累,柳三哥道:“大哥,我去床上坐一会儿。”
“去吧。”
柳三哥走到板床边坐下,道:“大哥,坐地上干啥?地上潮,伤身体。”
黑炭道:“小李子,你管得真多,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小时候,我爸见我坐地上,就打我,说坐地上脏,要得病,净瞎扯,看看,老子病了没?他一打,老子马上讨饶,答应下回再也不敢了,等他一个转身,老子偏又坐下了,他越打,老子越坐,一味跟他对着干,死不悔改,唉,老头子的病,一半是给老子气出来的,有时想想,真后悔。就这么坐惯了,越坐越精神!老子从小图个方便,席地而坐,不坐地,有时就觉得没精神。”
说着起身,朝床边走来,才看清,黑炭是个高个子,背微驼,结实瘦削,长着一对眯缝眼,像是睡不醒的模样,呛啷呛啷,拖着脚镣,走到三哥对面的板床上,一屁股坐下,床板咯吱咯吱乱响,道:“如今,老头子老了,管不动老子了,要老子管他喽。”
小窗的光线,投射在他俩之间的石板地上,光柱中有许多尘埃在飞舞,大约是他俩坐下时,从板床上扬起的。
柳三哥问:“黑炭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老子在岳王路开了个店铺,叫‘名蟀堂’,……”
柳三哥奇道:“名蟀堂?什么叫‘名蟀堂’?那三字怎么写?”
黑炭道:“你连‘名蟀堂’都不知道,真是枉长白大啦,意思是,有名的蟋蟀堂,蟋蟀知道不?俗称‘蛐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