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飘蓬知道跟南极翁是讲不通了,这老人家是只管自己说话的,别人的话根本听不进,他索性低头不语。
南极翁突然问:“怎么,柳三哥,理亏了,无言以对了?”
丁飘蓬道:“小人跟老人家说不清。”
南极翁道:“当然说不清啦,不过老夫告诉你,你想跟我家不倒成亲,那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休想!名门望族,钟鸣鼎食之家,怎能与一芥江湖穷剑客联姻!尽管你名动天下,侠声远播,号称天下第一剑客,顶个屁用,不能拿来当饭吃,知道吗!你这么下去,总归脱不了一个穷酸相,就凭你一辆破马车,一匹瘦黑马,就想娶我家不倒了?!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吧,要真成了亲,南家人的脸面都丢光了,除非你当上了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瓢把子,这才差不多,这才叫门当户对,金童配玉女,绿叶衬红花。听说老龙头要把位子让给你,你还坚决拒绝了,傻不傻!放着现成的天下第一富翁不当,却偏要做个浪荡江湖的游侠,真是傻到家了!你知道自己有多傻吗,三哥!”
丁飘蓬索性假戏真做,道:“知道了,老人家,啥事儿等病看完了再说,好不好,你就不怕南不倒病死啊?”
南极翁道:“我怕?!我怕就不叫南海药仙南极翁了,真正的手到病除者是谁,知道吗?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南不倒,是她曾祖父,是我,是南极翁!方今天下,舍我者其谁何!知道吗?小子!”
丁飘蓬顺着杆子往上爬,只求他快快去给图门江治病,到了那儿,再生变数,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啦,他道:“是,当然是你南极翁啦,世上最好的名号都让你老给占全啦,人们在背后叫你啥来着?对了,叫:大罗金仙、手到病除、华佗再世、妙手回春、南海药仙老寿星。”
南极翁大乐,哈哈大笑,道:“柳三哥毕竟不是一般的人啊,善赞善颂,舌绽莲花,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老夫心头的气恼竟消了大半,怪不得南不倒被你骗得死活不肯回头,哎,打死人要偿命,骗死人不偿命啊。走吧走吧,你头前带路,咱们后头跟着,快快给南不倒看病去。”
南海仙童仙女收起宝剑,南海仙女帮着南极翁穿上蚌壳棉鞋,自己身上套上件白大褂,背起一只药箱,扶着南极翁,跟在丁飘蓬身后,走出小楼,南极翁的另一侧,则是神色严峻、腰杆笔挺往前走的南海仙童,他居高临下地附视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一丝懈怠警惕,这时,已是晨光熹微,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来。
一进图门江的房间,小狗阿汪便向丁飘蓬撒起欢来,丁飘蓬道:“阿汪,去门口呆着。”小狗叫了两声,跑了出去。
客栈掌柜的与伙计果真坐在南不到床前,丁飘蓬一挥手,意思是:没你们的事了,走吧。俩人点头哈腰,巴不得的走了。
南极翁轻轻走到图门江床前,一脸严肃与怜悯,刚才幸灾乐祸的模样不见了,他轻轻地将鹤杖靠在床头,将狐皮帽与貂皮围巾搭在床栏上,坐到图门江床边,搭脉望气,神色专注,目不旁视,喃喃道:“说句良心话,柳三哥的易容术真不错啊,连我坐在她跟前,都认不出来了,哎,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仙女,快,要一盆温水。”
南海仙女柔声道:“是。”
南极翁眼睑微垂,呐呐道:“脉象衰微,气若游丝,再晚两个时辰,南不倒就完啦。好象胸口中了一掌,断了两根肋骨,伤及肺叶,有於血,还好,心脉没有震断,是谁下手如此狠毒?”
丁飘蓬道:“是一飞冲天辽东鹤。”
南极翁道:“后来呢?辽东鹤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呀,后来被你杀了吧?”
丁飘蓬道:“没有,他轻功太好了,跑得快,逃走了。”
南极翁道:“也难怪,这小子兔子腿呀,轻功排行天下第二,仅次于飞天侠盗丁飘蓬。哼,别碰在老夫的手上,要是让老夫碰上了,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说着,南海仙女在床前摆上一张凳子,然后,端来一盆温水,放在凳子上。
南极翁道:“把不倒脸上的油彩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