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界，承天效法殿。 后土娘娘罕见地没有附身在白玉雕像上，而是灵魂状态站在大殿深处的雕像前，背朝门口。刑天乖乖地立在一旁，低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风牧走进殿内，只感觉周围气氛压抑凝重，忍不住头皮发凉。他偷眼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后土娘娘，又用余光瞄了一眼刑天，却接到刑天给他送上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无奈之下，他拱手一拜，道：“弟子参见娘娘，娘娘……” “风牧，你可知错？”后土娘娘语带愠怒，直接了当地打断他的恭维话。 风牧悄悄松了口气，知错和知罪，一字之差，代表的含义却是天差地别。既然后土娘娘问他是否知错，想必也没打算重罚。于是他很识时务的低头，道：“弟子杀了芈焰。” 后土娘娘却说道：“本宫不是指芈焰，他怯战畏死，临阵脱逃。就算你没杀，本宫也绝不会饶他。” “啊？”风牧吃了一惊，不是芈焰之死？ 后土娘娘骤然转身，目光如刀，直勾勾地落在风牧身上，质问道：“你怎么敢在巫妖决战的当口，说服人族火中取栗？你可知道，一个不慎，你和人族都将万劫不复，纵使本宫也保不住你？” 原来是这件事，风牧心中苦笑。他也知道自己的作为在别人看来很疯狂，偏偏他还不能解释。总不能说他是穿越而来，清楚地知道洪荒大势吧？ 没办法，风牧只好认错，道：“弟子知错，此事是我鲁莽。” 后土娘娘目光依旧清冷，辞色锋利道：“本宫知你胸有沟壑，会布局，善谋划。但你要谨记，善泳者易溺，在洪荒算计，最忌自以为成竹在胸。 本宫观你行事，拿巫族立威，坑杀芈焰，鼓动人族火中取栗。你的一系列筹划，似乎认定了巫妖会两败俱伤。确实，你的谋划都成功了。但是，你这不是算计，是在赌。你压上了所有筹码，赌定了巫妖之争的结局。但是你下注之前可曾清楚巫妖两族真正实力和底牌？“ ”娘娘的谆谆教诲，弟子铭刻于心，今后会引以为戒。“ 风牧郑重行了大礼，他还没膨胀到就凭自己掌握的些许模糊的大势脉络，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洪荒诸强者玩弄于鼓掌之间。现在仔细想想，自己鼓动人族的行径的确失之谨慎，稍有不慎，人族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后土娘娘幽幽叹息，话语间的锋芒缓缓收敛，告诫道：”风牧，你的确是少见的聪明人，但想在洪荒搅弄风云，落子弈棋，你还欠缺几分火候。今后必须引以为戒，专心经营地府，莫要轻易插手洪荒大势。“ 听到后土娘娘语气放缓，风牧心知这一关算是过了，保证道：”弟子多谢娘娘训诫，今后行事不会再如此孟浪。“ 这时候，后土娘娘话语一转，淡淡道：”如今的地府衰微萎靡，甚至有阴神横死在家门口，这委实不太像话。你身为阎罗帝君，肩负统御幽冥之重任，当从严整治，莫要坠了地府的名头。“ 想起地府的凄凉，风牧一阵皱眉，道：”娘娘，地府的某些阴神着实不堪“ 风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后土娘娘打断道：”地府阴神都是本宫随手点化，你看哪个不顺眼直接处置就是。“ ”还有，地府初创，人手短缺得厉害。“风牧神色无奈地摊了摊手。 后土娘娘断然道：”本宫没有人手派给你。“ 风牧脸色一僵，目光忍不住飘向刑天。 注意到风牧的眼神，后土娘娘好笑道：”刑天需要镇守饿鬼界和地狱界，不可轻出。“ 风牧撇嘴，道：”刑天大哥没时间，来个其他大巫也凑活。“ ”其他大巫？“后土娘娘似笑非笑地看着风牧，道：”你指挥得动？“ 想起这茬，风牧心灰意冷了，巫族对他可没有好感，就算后土娘娘真派个大巫来，他也不敢用。 后土娘娘接着又道：“巫族是巫族，地府是地府，本宫既然严禁巫族觊觎地府，自然也不会要求他们为地府崛起提供助力。所以，你别指望有捷径可走。” “弟子领命。”风牧喜忧参半，后土娘娘言出如山，地府独立于巫族之外，今后不受巫族掣肘，同样也借不来助力。 “人手本宫给不了你，先天灵宝都是有一件，要不要？”后土娘娘抿嘴轻笑，屈指一弹，红色流光划过。 只见流光化成一个通体火红，晶莹剔透的葫芦，高三尺三寸，悬浮半空，绽放出瑞气袅袅，红霞缭绕。 “红云老祖的九九散魂葫芦？” 风牧恍然，红云老祖因身怀鸿蒙紫气遭到洪荒强者的围攻，肉身被妖皇打碎，全凭九九散魂葫芦的庇护才得以保住残魂，一路遁逃至地府。眼下红云老祖投胎转世而去，这件先天灵宝也就留在了地府。 后土娘娘轻点臻首，道：“九九散魂葫芦也算是上等灵宝，攻防一体，你抓紧时间炼化，今后对敌也能多一份手段。” “娘娘，这不太好吧？”风牧迟疑道，红云老祖毕竟未曾陨落，倘若他现在将九九散魂葫芦据为己有，岂不是会和红云结下因果？ 后土娘娘淡然道：“地府不是善堂，本宫亦不曾欠红云因果，他借六道轮回转世，岂能不付出点儿代价？况且，一入轮回，因果俱消。理论上来讲，就算红云转世归来，觉醒了前尘往事，亦没资格前来讨要九九散魄葫芦。” 风牧皱眉思索，六道轮回的确能洗去因果，但那只是理论上，他敢肯定，一旦红云觉醒了前世，绝对不会放弃九九散魂葫芦这件先天灵宝。 后土娘娘语重心长地说道：“风牧，你要记住，在洪荒，想要活得久，就莫要轻易沾染因果。但你若想活得好，就别怕惹了因果！” 风牧闻言心神一震，神色坚定地抬手抓起九九散魄葫芦，红云老祖又如何？沾染了因果又怎样？ 拿到手的好处才是真，只要自己足够强，纵使沾染的因果再多，再大，也总有化解的办法。 大不了也把红云老祖坑死一次，人死，债消，因果俱散！ 离开承天效法殿，风牧便下令在森罗殿召见地府阴神，他高居帝椅，神色平静地聆听着阴神禀报地府近况，脑海中也在不断推衍地府下一步的走向。 显而易见，后土娘娘很不满地府一潭死水般的现状，自己必须得做点儿什么给她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