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暖香坞内,宣帝与顾太后坐在贴满西洋玻璃的槛窗下,正在商量对策。三彩宝象香炉里头焚着交趾国进贡的琦楠沉水,香烟袅袅,弥漫于内室。
母子二人之间蒙着一层薄薄的轻烟细雾,恍若挥不去的疑云。
严尚宫望了眼多宝阁上的西洋自鸣钟,眼下已过了子时,夜深如许,内廷执杖的大力太监已等候多时,这个时候太后与宣帝还没旨意下来,冯昭仪可真有两下子,不言不语,竟将他两个给唬住了。
“奴婢来讨太后娘娘及君上示下,是否要对冯昭仪娘娘动刑。”
更漏迟迟,长夜未央。
少雨歪在暖榻上,辗转难眠,原想披衣而坐,又思及自年二十八日那天晚上起,因着她被毒倒,武陵宫中的宫人夜不成寐,累得人仰马翻,特别是小容,熬了好几个晚上,乌青着两只眼睛,心中不忍,只得捺着性子,睁眼等着天明。
黎明前,极静,只能听到北风呼呼吹过,刮在屋顶的覆瓦上,沙沙作响。
点了一宿的安熄香,将近燃烬,细白的烟,如一层线,袅袅上升,盘璇于室,转了下,便茫茫落在糊了厚棉纸的纱窗下,那纱窗底下是紫檀大案,并未置书,倒是搁着飘有青花的缠枝如意云头茶碗,想是小容恐少雨夜里口渴,早早备下的。
少雨缓缓坐起身,踩在映入室内幽暗的灯去取那盏茶水,却是凉的。
人走茶凉,亘古不变。
她不应该再流泪,也不应该为了一个抛弃她的人再悲伤。
越这么去想,那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怎的就如此凄凉。
“笃、笃、笃――”
“淑美人娘娘、娘娘――”
“开门啊!奴婢要求见娘娘――”
整个武陵宫,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所惊醒。屋子外宫人们的脚步声纷至踏来,少雨?了?泪,横披了件衣裳走出来,着小容上前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