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自以为很懂别人的心思,我说过,琳琅是自愿入宫,这一点,你可以当面问她。”
少雨疑惑地回头,“真的吗?”
“师傅几时骗过你?就算真的骗你,那也是为了你好,懂么?”
就那么被一个她唤了六年师傅的人轻易夺走,少女青涩懵懂的情怀就此萌芽,以一种她无法控制的速度花一般绽放,她的世界,瞬间繁华似锦。
她忽然有些明了琳琅为什么一直死心塌地地跟随着师傅了,喜欢一个人,便是这种感觉吧,可以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不求任何回报,纵使从今往后只能远远看他一眼,也是一种幸福,何况她喜欢着的,是这样一个世间难求的出色男子,仅仅温柔一个凝望,便能令夜短,能令意长……
石青色的缂丝锦织从五位翊卫郎朝服,缠枝勾莲纱里,素缎接袖,下襟滚海水江崖纹,间饰祥云,背上一只四爪金蟒活灵活现,一双锐眼犀利迫人。
袍身紧窄,正掐着少年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铜镜里的少雨双臂展开,像个精致的玩偶,任由背后那人取来一条片金玉带为她系紧在腰间,衣料窸窣声中,只有彼此的呼吸于静默里交缠在一起,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师傅,我……不想去!”少雨突然红了眼睛,声音无助地让人心痛,“不去了,好不好?”
子寰直起身,沉默地望向铜镜中含泪委屈的少年,片刻,嘴角勉强勾出一丝笑意,“又任性了。”
说着,再不动声色,挽起她一头如墨青丝,细心笼进束发冠戴,赤金系冠丝绦在颌下结紧,子寰拉她转过身来,伸手为她抚平衣面上的皱痕,再抬头时双眸一亮,面前的少雨已分明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武官模样。
“他应该没告诉你,真正的‘翊卫郎’,其实就只有八个人,如今驻防帝都四门的黑翼羽林军便为他们中人掌管,这八个人是他自幼精心甄选并培养出来的心腹,他们在民间另有个名字,称‘八绝将’。”
子寰侧头看向窗外,寅时的天空是浓稠到发黑的蓝,他负手走过去,停在窗前,仰望漫天星辰,语声深幽如从天外飘来,“皇上七岁登基,其时内有孝纯太后垂帘,外有皇叔徵王主政,名为一国之君却毫无实权,只能整日于后宫游荡玩乐,从那时起他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婴孩密养在身边,而他们……便是‘翊卫郎’的前身。
四年后,他施计诛杀徵王,下旨灭其合族,更派人幽禁孝纯太后,徵王的一干党羽死的死,流逐的流逐,无一人幸免。谁能够想到,当时做这一切的,不过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带着一群少不更事的小孩子?”
少雨听得怔怔然入了神,师傅只是避繁从简,虽然没有明说那四年里褚帝曾经经历过什么,之后又用了怎样的计谋亲手诛杀自己的皇叔,可她还是听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想起褚帝看人时那阴鸷冷厉的眼神,她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那八个人……便是当初他密养在身边的那些婴孩吧?”
子寰不曾回头,低低答道,“有几个是,并非全部,而眼下的八个人……是仅剩的……”
“仅剩的?”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少雨愣了愣,却没有再开口向他追问,有些事,师傅不愿意说,问了也是白问。
“也是最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