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是看得太明白,偶尔骗骗自己也好啊。若是当初……”
殷奴截住话头:“没有什么当初,现在就是最好。”
太后动情地抱住她,眼泪晕了妝花:“好孩子,我们娘俩都欠你的。”
殷奴受不住,嗔了一句:“这下倒好,妆面又得重画,还是我受累。”
太后破涕为笑,也嗔了回去:“谁让你是个奴儿,活该!”
命贱之人合该受委屈,女奴身价本就不及牛马。
有人痛恨卑微,恨不能翻身将世界踩在脚下才能彰显高贵。
有人推己及人,纵然直上青云仍对贫贱之人报以尊重怜悯。
殷奴是后一种,也养出了一个不以贵贱看人的女儿。
庆都半点都不嫌弃清河寒碜得掉渣,还特意抱了最好看的衣裳来给她。
清河受宠若惊,想回赠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好穷,破衣烂袄就是全部身家。
她攥着一串紫藤坠儿,那是爷爷给她雕的花铃,简陋粗糙得很。
庆都笑着抢了那坠:“这个好好看,我都没有呢,给我好不好?”
清河嘻嘻笑,露出两颗小兔牙:“好好好,你喜欢就好,嘿嘿。”
暖阳透窗,俩少女梳着妆辫着发,絮絮叨叨说着温温柔柔的话。
洞庭湖的波,云梦泽的烟,白虹渡天堑,飞瀑落九天。
宫廷外的大千世界在清河的唇畔流淌,复又在庆都的梦里汇成湖泊山川。
“庄子说‘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可见我从来都是井底之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鲲鹏呢?”
“你是蛙我就是蚱蜢,最爱瞎蹦跶!爷爷什么都管,我也好烦。等长大了翅膀硬了,咱们就能自己飞啦!”
“嗯!我要飞去看海!‘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昨夜我还梦见了呢,不知道跟真海是不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