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老大好！邹哥好！” 老肥老远就喊着，其他少年们也纷纷跟着大声叫老大好大哥好。 “带着几位小兄弟们找个地方自己玩，去吧。” 掏出钱包从里拿出了五千块，小思老大甩给走在最前边的老肥，头也不抬的摆摆手说。 老肥笑嘻嘻地接过钱，招呼身后两眼发光的少年们一蹦一蹦地跑开了…… “这次聚会是帮会上头的创办人邀请的，不是什么猪啊猴啊都能去的。” 被少年们称作小思老大的青年，面无表情的说。 小思老大看着二十岁左右，梳着一个大背头，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西装，配着锃锃发亮的黑色皮鞋。 他穿的衣服看着挺贵，头发是真的挺亮，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还蛮精神。 正装打扮，金玉其表，看着也算得上英俊。 一群少年在天桥上吹风等着的小思两人，看样子刚刚是置办正装，做头发去了。 但小思给老肥的五千山币，完全足够再租借十套高档的聚会正装了。 大概他口中的这次聚会真是很上层的聚会；也可能是他要见什么不容许意外出现的，很重要的人…… “跟肥仔说，让他以后别那么莽。你是我选的新少狼，学着管好你的手下，你要有自己的台面。”小思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少年说。 接着他看到没有跟上老肥他们而是蹲在地上的两个少年，停住步伐问了一句。 “李邹，这两个不是你的人？” 小思身后跟着的同样穿着正装的少年，正是桃李学院火龙堂的扛把子，李邹。 李邹转过头看了眼。 接着他嘁笑一声，提高了音量，语气之中厌恶明显。 “一个是蠢货，一个是傻逼，我兄弟里怎么可能有这种垃圾废物！” “傻比和蠢货？呵……” “呵呵，死一边去吧！” …… …… 从看到小思和李邹身影的一开始，盘九鼎的双手就一直紧紧地抱着头，把它埋在腿里，紧缩成一团的身体再小了一圈。 小思全名盘洛思，是盘九鼎一个同宗族的本家兄弟。 在盘九鼎的记忆里，小思是他认识的人中，最符合黄不言梦想中大哥的人选。 或者说，小思是盘九鼎见过的，最凶狠，最无法无天的混混。 小思十岁时候就开始混迹街头。 成年之后小思进了东虹会的下属社团神宗之中，成为少狼哥。 盘九鼎记得在他读一年级的时候，某天放学他从小思他们学校路过。 小思把盘九鼎叫过去，他让盘九鼎帮忙给他和他的一名同学发牌。他们在玩二十一点。 结果是小思赢了。 之后小思就当着盘九鼎的面，把他那个输掉游戏同学的左手小手指，给剁了下来。 仍记得当时，那同学发不出痛喊的面容。 仍记得当时，小思又哭又笑的模样。 仍记得当时，鲜血四溅…… 盘九鼎害怕了一年，做了三年的噩梦，至今还在自责。 他爸妈就是因此离了婚。 之后没多久，盘九鼎就跟着他爸爸搬到了北城…… 回忆一闪而过，盘九鼎开始担心他身边的黄不言。 因为盘九鼎知道，黄不言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也就是说黄不言要跟这群少年们为敌，要跟小思为敌。 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盘九鼎曾想着要抬起头，让小思认出自己。 但盘九鼎又害怕抬起头，让小思认出了自己。 两人走了很远之后，盘九鼎还在纠结…… “嘿。” 有些轻弱的声音响起。 是黄不言，盘九鼎看了过去。 黄不言深吸口气，抬起刚才被踩了一脚的右腿，然后他紧咬着牙，扶着桥上的围墙艰难地站起身来。 “我再说，一次……你现在走，还，来，得及……”黄不言说话也显得很艰难。 “我说过的，我不会走的。” 盘九鼎表情十分认真，语气也十分认真，“除非你不再做这种，不好的事情！” “我妈妈失踪了，我没有选择！” 黄不言对着盘九鼎一声咆哮，模样愤怒痛苦，眼睛又圆又红，十分的吓人。 直面这无力却更悸怖的吼叫声，盘九鼎鼻子微呛，紧紧抿着的嘴唇有些颤抖。 但他跟黄不言对视的目光，仍丝毫不偏移。 场间安静了一会，黄不言转过了头，语气低缓。 “你不需要跟着我了……你，回去吧……” 盘九鼎终于松出了那口气。 然后他说出了两周前他说的同一句话，但是更加的坚定。 “你受伤了，我不能走！” 听着这话，黄不言有些意外，但还是那个口气。 “你是无辜的，而我……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靠消灭不了邪恶的，那些所谓的正义，还不如靠自己！” 黄不言扶着栏杆，抬头看着天上越看越黑的黑夜，发出一声苦笑…… “如果你还跟着我，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就会发生在你身上。” 看着黄不言落寞的身影，盘九鼎没有回话，陷入了沉默。 他抬起头望向同一片夜空。 但他想着的却是明天的太阳。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喃喃说道。 …… …… 暴力、羞辱、愤怒……这些往往都会引出人性的黑暗一面。 盘九鼎真的害怕黄不言会走向那些个不归路，走向凶恶的极端。 但黄不言的内心是善良的啊——盘九鼎肯定，从那天黄不言为他挡拖把的时候开始。 黄不言想做老大，但盘九鼎却没有半点办法阻止他。 黄不言妈妈失踪了，但盘九鼎却没有半点办法帮助他。 此刻黄不言，就只剩下他这个新认识一周的，唯一的朋友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么？ 纯真乐观的盘九鼎，开始怀疑自己十几年来一直相信的话。 看着黄不言那挺直又倔强的身躯，盘九鼎又一次陷入回忆…… 在他决定跟黄不言混的那天，他们就在西城找到了那跛脚。 那天跛脚似乎犯了事，是他们最后把跛脚救下的。 之后黄不言跟那位跛脚在角落里聊了很久。 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 今天晚上，他们就是来完成那位跛脚交代的任务——把他仇人的眼镜敲晕踩碎并且打一顿，然后拿走那人的钱包交给他。 任务的计划实施过程很简单，最后也进行得非常的顺利——盘九鼎在前，黄不言在后，作案工具是一根棒球棍。 但就在他们拿了东西正要离开现场的时候，他们在通道口碰上了两位女生。 这两个女生盘九鼎都不认识，但想着黄不言当时匆忙看了一眼钱包里的事物，然后不甘地扔下钱包朝反方向跑路的反应，盘九鼎觉得黄不言肯定认识。 盘九鼎还记得，两个女生中其中一个是蓝头发，另一个更显得美丽些，她穿着紫色的裙子，她的耳环又亮又闪，像星星一样，在夜里能自己发出光亮…… “我黄不言发誓……” 黄不言冲着天桥外大喊了一声，再一次打断了盘九鼎的思绪。 “从今天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拿手指指着我的头！” 低头看着左手手臂上的伤疤，黄不言想起了曾经对自己最狠心的一次。切肤之痛历历在心，心境仿佛回到了那天。 然后他决定对自己更狠一点！ 从小没亲爹，那么他只能自己变强大。 自己不做混蛋，就会遇上其他垃圾，其他混蛋，其他畜生！ 就像今晚的这些垃圾混蛋，以及他的畜生后爸。 还有把他妈妈抓走的，那些他要把他们统统弄死的垃圾混蛋畜生东西！ 紧紧咬着牙，黄不言在心底刻下誓言。 ——我，一定，要成，功……！ “嘭！” 盘九鼎听见了一记闷响，抬眼一惊—— 不吃不喝不睡，精神肉体上的双重透支。 黄不言最后还是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