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灯烛未歇,灯架台子上堆积的蜡泪, 灯罩里烛光摇曳。
宁茴悄悄看了一下外间榻上睡得正香的青丹, 见她呼吸平缓这才放下了心来,一边轻掸着衣裙上沾的泥, 一边绕进里间去。
内间的小圆桌上铺着碎花青布, 素白的瓷杯里倒满了茶水,热气氤氲, 茶香扑鼻。坐在旁边梅花凳上的人手指微曲轻点着桌面, 他看着杯中溢出的水汽, 气息沉敛。
珠帘轻撞发出的声响便随着轻巧的脚步声骤然入耳,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回来了?”
宁茴吓了一跳, 抓着裙子掸土的手一顿, 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她循声看过去,坐在小圆桌旁的人早褪了玄色披风, 外头只罩了件冷黑色的大氅, 看起来有些单薄。
“裴、裴郅?”宁茴反射性地丢掉手里的衣角绷直了身子,咽了咽口水, “你、你, 大晚上的, 你你怎么在这儿?”
裴郅偏过头, 缓缓地抬起了视线, 冷着一张脸也瞧不出什么意思来, “刚从宫里回来,不过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宁茴心里有些发虚,讷讷道:“我,我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哦,是吗?”裴郅起身朝她走了过去,看着她衣裙上的泥土扯了扯嘴角,“只出去走了走?”
他身上酒气熏人,宁茴别过头,弱弱道:“路、路上摔了一跤。”
裴郅抬手捧着她的脸,漆黑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转了转,沉声又道:“那摔疼了吗?”
裴郅体质偏寒,到了秋冬日的时候身上总是透着凉,他手心的温度比起常人要低些,哪怕先前在宫中大宴上喝了不少酒,身上也没能暖和起来。
宁茴半边脸被他带着凉意的手掌包着,呼吸都滞了滞,撒谎的时候总是底气不足的,如今站在裴郅面前她觉得自己的身高都缩短了一半,半垂着眼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裴郅凑近了些,转抬着她的下巴,酒气吹打在她脸上,叫人很是不自在。
宁茴心里快呕死了,她就是出去挖了棵树,鬼知道裴郅为什么莫名其妙大晚上的跑过来!!
他不是在宫里迎接南罗来使的晚宴吗?
他回来不是应该去西边院儿书房洗洗就睡的吗?
他走哪儿齐商不都应该跟着的吗?
他来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吱个声儿吗?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