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个世界的夜晚看见月亮,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天空中重重叠叠的阴云厚重无比,当中却洞开一线狭小的窗口,满月的清辉如银水飞瀑,哗然泼洒在浩荡平原,恍若开了漫山遍野的雪白花朵,梦幻不似人间。
“真美……”闻折柳吃力的喘气,他靠在贺钦怀里,“也真安静……”
贺钦不发一语,只是为他裹紧身上的毯子。
闻折柳想了一会,才说:“之前有个事,一直没告诉你……”
“是什么?”贺钦摸摸他的额头。
于是闻折柳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了之前置身幻境的事。
贺钦眉心紧蹙,专注地听着。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从里面出来,没想到……还不如不出来。”
贺钦半是开解,半是玩笑道:“待在虚幻的世界又有什么用呢?你只能见到一个永远昏迷的我,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闻折柳哼道:“谁说我什么都做不了了,你要躺在那,我才好为所欲为呢。”
贺钦哑然失笑:“是是是,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如水清辉,两人一个垂眸,一个抬眼,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在流转的月华之下,闻折柳眉目舒展,贺钦神色深邃,谁都没有再说话,一刹那的对视却胜过千言万语。
但闻折柳低下头,又接着叹了口气:“可我现在……真成了什么也做不了的累赘了。”
“这不是正好吗。”贺钦说,“你在幻境里带我,现在轮到我带你。”
闻折柳深吸一口气,他想起了什么,便要挣扎着从毯子里头伸手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找什么?”贺钦问。
闻折柳不理会,病重的人总是执着得厉害,他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阵,忽地惊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