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个仆从匆匆赶来,打断了黑鹤的下半句:“老爷,不好了,大门口有人来了,气势汹汹的,像是官差——”
酒桌上顿时打住,大家面面相觑。
小灵子机灵,马上站起来,看白峰爷爷,意思是这满座的酒盅儿连同酒坛子要不要撤下去藏起来?
白峰摇头。
“这么说,来了?”老云喃喃。
黑鹤点头,“不紧不慢,算时间正合适。”
白峰面不改色,吩咐下人:“开门,迎接。”
白家阖府的人在大院内迎接了宣旨的内侍。
灵儿注意到黑鹤爷爷和自己的爷爷早就退后,混杂在白家的下人当中。
白玉麟搀扶着白爷爷,白爷爷胳膊疼,但还是得磕头,他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磕头,灵儿看着心里只着急,怕白爷爷的胳膊又疼起来。
内侍叽里呱啦念了一长串文字,满嘴都拽的诗文,灵儿半句听不懂,最后白玉麟代白峰收下了圣旨。
那个宣读圣旨的老年男人,长得跟娘们一样白净,带着一股女气,嗓音好奇怪,就跟一只公鸭子一样难听,他念圣旨的时候是一种奇怪的语调,念完之后,把圣旨交到白玉麟手里以后,还是用那种奇怪的语调说话:“白老将军,白元帅,拾掇拾掇,跟咱家走吧——皇帝和大臣们还在等着您呐!”
灵儿看见白爷爷长跪不起,望着远方恭恭敬敬地磕头,喊:“陛下厚爱,草民万死难报深恩,只是赵公公,您也看到了,老夫我身负有伤,加上年老力衰,头昏眼花,早就不能胜任元帅一职,所以请公公代草民回禀皇帝陛下,草民有罪,有负圣恩。”
说完,继续磕头。
一院子人跟着磕头。
灵儿冷眼看着大人之间的事情,他看见姓赵的眼珠子咕噜噜瞅着白爷爷看,白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亲自上前来搀扶白爷爷起来,他肯定是试探白爷爷的伤势的,那只手哪也不放,偏偏就在白爷爷的伤胳膊上抓了一把。急得灵儿差点喊出声来。但是大家都没有喊,大家都静静地看着。白爷爷自己也没有吭声,但是谁都看到了,白爷爷的脸色顿时就惨白了,额头的汗水潸潸地流淌,更可恨的是,白爷爷雪白的外衫上很快渗出一层殷红的血,血痕越来越大,把右边的袖子湿了好大一片。灵儿心里好疼,他知道,肯定是姓赵的坏人手劲太大,把白爷爷的伤口给重新弄破了,说不定连骨头都捏断了。灵儿眼里泪水转动,他真是恨自己没有胆量冲上去把那姓赵的王八蛋狠狠地打一顿。
姓赵的观察着白爷爷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信了白爷爷的伤是真的,他松开白爷爷的胳膊,说:“好,将军抱恙,咱家回去如实禀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