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归不平,他只能在肚子里诽谤罢了,不敢流露丝毫的不满,主人早就严厉嘱咐过的,不许轻易喜形于色,他们来这里做官,山高皇帝远,他们远来是客,强龙难压地头蛇,知州大人在这里根基稳固,树大根深,一般外来之人根本得罪不起。
知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官厅里回旋,看样子他心情不错,讲起来就滔滔不绝,很有兴味,看来大有把西北三府的历史从古到今讲上一遍的架势。
坐在右侧几案前的一应州府官员也都扯着脖子听,一个个显得十分乐意听讲,有人还面含微笑,抬手抚摸下颔的稀疏胡须,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
只有书童察觉到了,牛通判握笔的手在颤抖,这颤抖很轻微,外人难以察觉,只有相随主子好几年的他,通过他笔下那一行略微歪斜的笔迹看出来了。
既在他人屋檐下避雨,就得委屈自己低头去适应屋檐的高度,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书童在心里悄然叹息。
“清州府知州是去年新到任的,和牛通判一样,是胸怀天下,干大事儿的人,哈哈,你们都年轻有为,年轻有为!不像在下,暮气沉沉,不思进取,只图守成,哈哈——”
知州大人打着哈哈结束了长篇大论。
一个小吏接过话去,“哎,张大人您不能这么谦虚,您对西北三州的贡献,乃至对全国的贡献,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想当年您……”
“哎呀李大人,那些小事儿我可羞于重提呢,在年轻的牛通判面前,在下只是个粗人,还需要牛通判好好地提携提携呢。”
他制止了那个小吏。
牛通判神色如旧,只是反复在纸上写一个字,那是楷体的张字,正是知州大人的姓氏。
信笺在各位官吏手中一一传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