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林是陈氏表亲,又是多年来行走于柳府的大夫,有时候关系远超过了一般的大夫和一个表亲。
谢玉林知道这两口子想听什么话。所以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告诉他们。据自己诊断,柳小姐是突然染病而亡,是暴病,病因不明。
柳老爷沉吟良久。摇摇头,神色哀哀,“在我众多姑娘中。就这个颜儿极为聪慧,念书识字远远超过几个姐妹。如今学识修养更是超出了其他孩子,所以我才将她许配张翰林家,本来盼着她嫁过去了,好好伺候张翰林,造化好的话,早日得个一儿半女,在翰林府里立住脚跟,站稳当了,适当的时候对我们柳府也能帮衬提携一把,唉,谁知道这孩子这般福薄,竟然没等到这一天。”
一颗清瘦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激烈。
其实他的话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真正遗憾的不是这个女儿的暴病离世,而是她这一死,翰林府这门亲事可是要告吹了,柳府苦心经营的一步棋,好不容易要走通了,确没料到会在这里忽然被告知此路不通,堵死了。
柳丁茂有些事情没有刻意隐瞒这位表亲,但是谢玉林为人乖觉,这些已经牵扯到人家的家事了,他不会轻易插嘴,只是静静听着。
陈氏听老爷言语之中把柳颜夸得赛过了一朵花,顿时心头有些不舒服,只是人已经死了,现在再贬低,好像有些不合身份,只能默默坐着。
茶水吃了一杯又一杯,杯中早就淡得没一丝茶味了。
丫环上来换烧完的蜡烛,柳丁茂起身,“大家歇息吧,人死不能复生,苦恼也没有用啊。”
陈氏刚回屋,那柳万本来已经入睡,隔墙传来张氏的夜哭声音,惊得他张狂起来,竟然又发了病,闹了好一会儿,直到疲倦不堪才哄睡下了。
双鹤苑里,三姨太可能是最后一个听到柳颜暴死消息的姨太太,她本来站在高高的绣架下面,捏着一枚小号绣花针刚要对着一对彩蝶的翅膀刺下针去,骤然听闻好舌的老妈子说完这一噩耗,三姨太右手一抖,砰一声脆响,紧绷绷的白绫被尖利的针尖刺破,扎进了另一边等待扯针的左手。
扎入很深,等她把手慢腾腾收回来,血已经顺着指尖冒出一大朵,像一朵花儿盛开。
“哎呀姨太太刺伤自己了!”老妈子惊呼。
三姨太挥挥手,制止了老妈子的大惊小怪,兰蕊早在一边送上一方雪白帕子捂在指头上,很快殷红的血渗透出来,在那雪白底色上绘出了一片淡红的水墨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