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塔特尔表示我可以等到他抵达修道院时,再使用符咒直接现身在那里,但是我坚持要和他一起行进。无论如何,就算现在我与对方算是同患难的战友,一名在冷原修行的武僧值得警惕,而且我也不知道那座修道院是否像某些恐怖游戏中的那样暗藏杀机。
12月15日的入梦,我在黄昏到来时抵达了那处修道院。
在清醒世界中,不少修道院便坐落在偏僻的山里,远离世俗,但它们所处的环境全都无法和眼前的这一座相提并论。阴暗的天空中,厚重得几乎要垂下来的大块乌云,在高原烈风的猛烈冲击下咆哮着翻滚,而那些乌云的下方是一座破旧的石砌修道院。
夕阳的红光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抬头望去,一种上下颠倒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些自云隙间透出的橘红,就像是地下熊熊燃烧的炼狱之火,而修道院黑色建筑那逐渐变细的尖顶,则变成在狂风和烈火中若隐若现的漆黑阴影。可以说,这个第一印象非常糟糕。
这个修道院修建在两座极为险要的高山的半山腰,山间是一道陡峭而深邃的山谷。六根在风中哐啷作响的铁索,构成了连接修道院两侧的唯一桥梁。石质山坡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贫瘠土壤,其上则人为地种植了一排排矮小的灌木,塔特尔说那是一种坚果。
在我所熟悉的世界,十字教的隐修院就坚持隐修士要自食其力,依靠自己的劳动度日,而不像佛教的寺院那样有香火钱和功德布施作为额外的收入来源。看来塔特尔他们过的是更接近前者那种简朴澹泊的隐修生活,这多少驱散了一部分我对这座外表骇人的修道院的担忧。
来到修道院的正门前,塔特尔在厚重的橡木大门上敲了敲,很快便有人从内侧将门拉开。来者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斗篷中,脚步缓慢而无声无息,但并未刻意遮掩面容。
那是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淡黄色的细软头发稀疏地分布在前额上,一只鹰钩鼻点缀着那张板起来的、布满皱纹的脸,那阴沉的神色让我感觉不太舒服。见到我们,他先是发出一声惊疑的轻叹,随后和塔特尔低声交谈了一会,就做手势请我们进去。
到了修道院的内部,我这才发现这里古怪地混合了多种不同的建筑风格。那几座不算太高的塔楼明显是哥特式的,但其下方却是——我事后查了一下资料——更接近于英国那边的建筑样式。
这座修道院的规模并不算小,可依我沿途看到的人数而言,这里的隐修士相对于这里的空间来说显得有些少。隐修士们的一举一动都尽可能地保持安静,极少说话,即便说话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相比之下,塔特尔在外边就表现得和常人无异。。
接着,我和塔特尔来到一个类似于会客厅的地方。石砖地板虽然很粗糙,却没有什么灰尘,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而木质的长椅也是擦得发亮。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石缝间是恣意滋生的苔藓。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修道院的师父——或者说院长——就走进了这个房间。这是一位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的老者,个头不大,但身形挺拔而精干,低垂的双眉下是一双明亮睿智的眼睛。院长的穿着和其他人一样朴素,只是长袍上多了几道紫灰色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