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瞧见了好多人。”
程曦想了想,说了个保守的回答。
前世她虽活到二十二岁,但出门的日子却很少。即便出门,大多不是跟着母亲去哪家赴约,便是应哪家小姐之邀去参加个花会或是诗社,来来去去不过城西那一片几条大街几个胡同。这京城各处的景象,还是从丫鬟的嘴里听来的。
出嫁后,就更是进了牢笼。
后来她病倒等死的日子里,便开始回想自己从前的生活,可脑子里的场景不过是从一个花园换到另一个花园。
自己的一生,活得如此狭隘。
今日自出宝瓶胡同,她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车外。
原来从三勤街到泰和街之间的那座丰碑墙上,刻的是大越十位开国名将的生平事迹;原来京城的东市竟是一个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甚至还有乞丐;原来街上小门面的铺子是这样开门招揽生意的,并不是每一家店铺都会有几层楼高,有专门接待贵客的厢房……
还有各色各样的人。
外罩粗布内着绫罗的商人、穿着洗白长袍谦和有礼的儒生、扎着短褐的武夫、端着水墨笔洗凑近了细瞧的老者、调试着水粉互相嘻笑的丫鬟……
她将自己看到的新鲜人和事一一告诉王氏,哪怕她知道母亲其实并不对此感到新奇,可她依然说得兴致勃勃。
王氏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还会露出惊讶的表情配合她。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外头有跟车婆子回禀,俪人馆到了。
青岫便过来替王氏整理仪容,将被程曦压出褶子的裙摆抚平。朱砂送来了两顶兜帽斗篷,青岫将百福童子大红缂丝小斗篷替程曦系上,又取了醉枝海棠宝蓝缂丝斗篷要替王氏披上,被后者一摆手拒了。
“……不兴这风气。”很是不以为然。
程曦便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