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牙行,谁都不会选午初那个还没吃饭的尴尬时点出门,那一趟要车的大多是要出门应酬的;如果母亲派了袁妈妈或项善家的去相看挑人,派三辆车却多了些;可若是后日那趟也说不过去,小葵她爹孙本禄向来是给府里的主子赶车的。
“可知道要派谁去?”
“不知道呢,车马房那里也说不上来,只说后日那趟车是袁妈妈同岑管事交代的。”
竟然是母亲要亲自去!
程曦很是意外。
“知道要买什么人吗?”
见念心老实的摇头,程曦便不再说话,支手托腮回忆起来。
那年十六皇子的满月宴,她借口不适中途就离席了。妙舞笙歌、虚与委蛇的场合让她觉得窒闷,离开后并未立时返回荣福宫,而是由念心陪着捡那幽静的去处散散心。
于是她撞见了太液池畔垂柳下烧纸的持湘。
那里地势较为冷僻,但宫中每一处都有侍卫巡视着,程曦第一反应便是劝诫她速速灭了火光,莫让人发现。
可持湘并没有理会她。
程曦还记得,当时柔柔的火光映着持湘的侧脸,她垂着眼睑,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盖住了眼眸的神色。
持湘跪在那儿,只是专注的将手中的冥纸通宝一张一张投入火中,缓慢而慎重,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梵唱一般。
程曦见她毫不理会自己,想来以她在皇后身边的地位,便是被侍卫们发现了应也不会太过为难,便不愿再逗留。
可想到她曾施以援手,到底还是忍不住再次提醒她快些回去,莫要让人发现。
就在程曦扶着念心将要离去时,持湘喊住了她。
那晚,持湘给程曦讲了一个故事。
程曦在那晚知道了持湘的身世,知道了她被她的母亲调换身份留下来,是由于被寄予为杨家翻案的希望。知道了她的养母是教坊司放到俪人馆,又自俪人馆被母亲买回去让父亲收了房的丫鬟。知道了她自五岁跟着养母后,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那个女人每天都要提醒她,她身上有怎样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