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家的忙道了句:“不敢扰了小姐。”
那丫鬟摆摆手:“不妨事,您只管去。”
凭澜居正屋后头有一排三间的小屋,与正屋隔着一片小院子,中间铺了十字鹅卵石路。四角院落种了各色花木,还铺了一角山石。那三间小屋原是大太太王氏置放嫁妆的,后来腾了出来由大小姐住,便又在东西各建了座耳房。
徐福家自东厢廊下穿过,瞧见那小院门前安安静静连个人影都无,便想绕到后头去。此时却见屋中间门上的毡帘一动,一个身着豆青比甲、面容清丽的人儿自屋内走出。
正是凭澜居的一等丫鬟青岫。
徐福家的忙堆笑上前,刚要开口,便见青岫打了个禁声的手势。
青岫回头瞧一眼屋子,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歇着,福婶儿去我屋里坐罢。”
徐福家的忙随着青岫去了后头,路上轻声关切地问道:
“大小姐此时歇着,可是乏了?姑娘早先吩咐下来,我便立刻遣了人并交代轻重,奈何念心丫头去了那许久,想来是侯着的人多,她年纪小自然就吃亏些……不知可曾耽误了大小姐的差事儿?”
青岫安静听着,闻言便看了她一眼,浅浅笑道:“您办事,向来是妥帖的。”
徐福家的听不出这话算怎么个意思,但也知此事多说无益了。
二人到了青岫屋子,门下有两个小丫头正翻花绳。青岫打发她二人下去沏茶,招呼徐福家的入内说话。
青岫是大太太身边四个一等丫鬟之一,为方便照顾大小姐,王氏在北边倒座里给她单独拨了屋子,并两个使唤丫头。
徐福家的进屋后只极快地四下瞟了一圈,便收回目光不再打量。心底暗暗乍舌:都说府里老太太和太太们身边的大丫鬟,过得那都是寻常小户人家正经小姐的日子,如今她方才知晓此话并非夸张!
两个小丫头奉来茶点。
如今还不到清明,上的是去年的信阳毛尖。彩釉八角莲托碟上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块形态不一的花色糕点,是锦楼的十二芳和糕。
徐福家的低头喝了茶,舌尖回味,便觉着应是主子赏下的。抬头瞧青岫安安静静坐在那,也不说旁的,只客气招呼她。心思转了几个来回,便拿定了主意。
“前阵子廖掌柜去乔缍,在几个山西的行商处购了些土特风仪,别的到也罢了,只那几坛子老醋听说是得了大太太夸的,十分地道。塘哥儿这趟随着廖掌柜同去,也得了一瓮,昨儿便托了升哥儿媳妇送去年嫂子那儿……不是什么金贵物,但图个家乡味儿不是!”
青岫听了这一番话,眉目便多了几分暖意。
她娘当初是大太太的陪嫁丫头,她父亲年均原是大老爷身边的长随,现如今做着府里的一等管事。她有个表姑妈,男人是大太太宝同那座陪嫁庄子上的庄头,二女儿后来嫁了徐福的侄子徐升——因着这层关系,平日里徐福家的便渐渐往她娘处走得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