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溪无意识接过,捏在手里。
三姐说得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方才未及细看,若谢思言真在里头,会不会是在意识稍稍恢复时躲了起来?他不知进来的人是她,亦或身体仍受药效支配,故而在她入了内殿后并未现身?
陆听溪觉得自己八成是被三姐打开了脑壳里某个尘封的世界,三姐开了个头,她就能编出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来。
三姐方才说谢思言可能是被人算计下了药,然后被拖到了高瑜的榻上,随后三姐做了个“不可细说”的神情。
对于男女之事,陆听溪知之甚少。她十五岁前不能定亲,一家子都把她当孩子,偶尔听三姐讲她看的话本子,听到什么“云雨既歇”,不明其意,向三姐求教,三姐说她也不太懂,她不信,再三追问,三姐就说云雨就是一男一女散了头发抱在一处,两人发丝缠绕如同云雨纠结,故称。
三姐又补充说,云雨多了就会怀上孩子。
陆听溪深叹世间义理果然玄奥。
她自此将三姐当成这种事的业师,后头又无意间在书里看到“共赴巫山”一词,隐约觉着也不是能拿到先生跟前请教的,就去问三姐巫山何解。
三姐想了想说,应当和“共赴黄泉”一个意思。
她瞬时觉着那语境悲壮起来。
她听闻《牡丹亭还魂记》题记里有一段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大抵共赴巫山说的就是这等至情意境。
思来想去,终归放心不下,陆听溪寻个由头。起身出殿。
她欲再往那小阁里一探,走到半道,那引路的宫人被临时叫走,她只好独身过去。
西苑格局复杂,风亭水阁棋布,又兼花木滋阜,路极难辨,幸而陆听溪记性极好。
她行至一处岔路时,正思量着走哪一条最近,忽听得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轻响,未及反应,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捂住嘴拖了去。
陆听溪脑中空白一瞬,奋力挣揣,然则对方手臂如铁箍,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待对方终于停下,一股热息喷撒在她颈间,烫得她身子一僵。紧跟着,一缕甘冽酒气在鼻端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