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行刑前去看上一眼,腰斩之前咱们就回,”谢思言慢慢顺着她垂瀑似的柔滑青丝,“我不想一个人去,你陪我,嗯?”
陆听溪扯下他的手。他在她脑后一下下轻抚的举动,让她想起他学着她的样子给兔子顺毛的情形。
谢少爷有时出奇得执着,她若不依他,他还不知会干出什么来。陆听溪叹息,从榻上爬起。
虽是冬日,但屋内烧着地龙,又摆了个熏炉,融融若春,起床并非难事。只是到得外间,一股刺骨劲风迎面泼来,登时令她打了退堂鼓。谢思言从后头堵住她,抬手将她按到怀里,以自己的紫貂裘将她裹了个严实,挟鹌鹑似地就出去了。
陆听溪万没想到这天凝地闭的严冬里,来看施酷刑的人竟麋聚若此。距西市尚有半里地,已是掎裳连襼。他们的马车无法继续前行,只好以步当车。
他们到得不晚,但法场周遭早已被人丛挤得水泄不通。谢思言一路护着怀里的小姑娘,除却命随从在前头开道,还让人两侧簇护,随时提防着有人擦碰到他的小宝贝。
距法场还有十来丈远时,人墙瓷实,牢不可破,即便有人开道也挤不进去。
杨顺回头看来:“世子,要不您亮出身份来?前头实在过不去……”
魏国公府世子爷,内阁次辅,詹事府詹事,随便亮出哪个,这方圆百里的人都要惊而避之。
谢思言攒眉,将杨顺叫到跟前叮嘱几句。
盏茶的工夫后,陆听溪坐到了供监斩官休憩避风的卷棚小室内。谢少爷跟她说地方简陋,让她先凑合着。她倒没觉着有什么,这里又有地方坐又暖和,总比在外面站着吹冷风要强。
两人才坐了片刻,就听得门外守卫的兵士连声道“楚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跟着帘子一晃,沈惟钦的身影现于门内。
“世子不会介意孤进来略坐一坐吧?”
谢思言不咸不淡搭他一眼:“我若说介意,殿下会即刻转身出去?”
“那想来是不会的,”沈惟钦命人搬来一张太师椅,竟是正正安在了陆听溪的对面,“孤也不过随口一问。”
沈惟钦坐下后,大大方方跟谢思言寒暄几句,继而转向陆听溪:“听闻陆姑娘近来跟宝音郡主有走动,还望陆姑娘能多劝劝她,不要让她总在我身上白费工夫。”
陆听溪尚未开口,谢思言抢白道:“殿下请注意称呼,内子已然成婚,再称‘陆姑娘’是否不妥。”
沈惟钦道:“世子这话未免有失偏颇。难道她嫁了你,就不姓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