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对求而不得之人的婉转哀叹,在这位大小姐口中,却分明变了意味。
她并非不愿担起这白家大小姐的责任。贵字已是淋漓尽致,自由便只能成奢望。然而笼中金雀,又如何能不去艳羡那展翅高飞的大鹏,但凡得一丝契机,总归是要……求上一求。
赵无安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神情,却明明白白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本不关己事,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动到了心底晦涩之处。
终于还是开口道:“我认识一个人,内海被废,双足俱断。靠着无与伦比的意志,他重新站了起来,甚至能跑能跳,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我的命。还有另外一个,算是姑娘,不甘心一辈子都被道法自然束缚在圈子里,于是抱着本道经闯入红尘,一剑便能劈去三千情丝。”
他的目光一寸寸漫不经心地滑过这京城的一隅,像是在对白馨艺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道:“走下去吧,无论前路是对是错……走到底,总能找到答案。”
白馨艺猛然怔住。
夕阳余晖中,赵无安似是微微叹了口气,神情松动,然而终究是欲言又止,转身径自向着街道尽头走去。
非是他不愿再与白馨艺交谈下去,而是深知点到为止便已足够。形如白家小姐这般不安于天命的黄莺儿,他当年在造叶皇宫中亦见过不少。真有心求自由而走至头破血流的,却少之又少。
归根结底,他与白馨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纵然能逍遥自在醉饮山林,殊不知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相貌的伽蓝安煦烈,又是如何结局?
这才是赵无安的执念,赵无安的怨结。若他注定要入阿鼻地狱,也要在临走之前,替伽蓝安煦烈留一个清白乾坤。
汴梁城并无宵禁一说,但日落之后,城西的店家则大多关门打烊,仅有几座青楼酒楼尚在。更热闹的夜市,则大抵聚集在城东。
此时夕阳半落,赵无安所在的这条街道上,行人亦稀疏。前方不远,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正抬起满载瓜果的板车,欲收摊归家。
赵无安赶紧上前将之拦住,问道:“晚辈初来汴梁,敢问老先生,韩府怎么去?”
老人瞥了他一眼,明明白白道:“开雄刀百会的那个韩府?”
似乎问到了个明白人,赵无安忙不迭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