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喜无谓道:“正是因为不知韩家打得什么如意算盘,才要去好好地争一争这名次,立个下马威不是?”
“我来汴梁,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情的。”赵无安放下水炉,一手捧起茶盏,将盏中茶水慢慢倾倒于炉边水槽之中,“你固然能去参加这大会一展手脚,我却是万万不可再现身于众人面前。背上这暗红剑匣,如今还是太烫手了。”
连一个从二品的宰相都能知道背着暗红大匣的白衣人与胡不喜交情匪浅,在这罗网密布的汴梁,要指望消息不畅无异于痴人说梦,洛神剑匣则几乎可说是置赵无安于死地的绝妙利器。
胡不喜若有所思道:“说得也是。那老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赵无安闭目道:“说到底,能在汴梁见的也就只有那两个人,我打算一一去见一遍,而后再作计较。”
胡不喜点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还特地去弄了把茶叶过来。”
“不温习一遍这点茶之道,就要去与那人相见,我心里也是着实没底啊。”赵无安感叹。
说罢,他伸手解下挂在炉边的茶筅,微微扬起。
筅长一尺三寸,被赵无安悠悠提于手中,欲脱未脱。另一只手则抓起壶柄,凌空画弧,滚烫的沸水自壶嘴中涌出,遥遥隔着近三尺的高度,准确无误地灌入炉边的温热茶盏。
茶中碎叶刚刚经过一碗滚水冲泡,此时正是茶香已绽而茶味未盛之时。右手提点水壶注入沸水的同时,赵无安左手似隔纱点化,将茶筅侧浸入滚烫沸水之中,飞快撩拨。
竹丝击打沸腾茶汤,生出滋滋之声,碎叶尽数沉底,在赵无安的茶筅之下,亦可看见数道茶沫不分先后地自盏底浮起,在水面形成小小的涡旋。清香之气,一时溢满小院。
然而赵无安手腕虽然抖得激烈,茶筅顶端的竹丝却丝毫未触盏壁,任凭沸水如何激烈,也不曾有一滴水珠飞溅到越过碗沿的地步。
沸水不过几息之间便注完,赵无安右手放下水壶,左手却仍以极快的频率搅动着茶水。鲜白的茶沫接二连三地从盏底浮现至水面,逐渐聚合凝留,茶汤的颜色则变得越发清亮。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
赵无安倏忽一振手腕,左袖整个向上一扬,茶筅也近乎垂直地离开盏中。竹丝之上所挂的最后几滴茶水,在这一振之间,尽数抖落,融入鲜白茶沫之中,刹那冲散盏中馥郁的馨香。
繁华过后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