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死了,改嫁他人,是理所当然的。他并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他在城市里已经没有了家,父母早就亡故,那么一间鸽子笼似的楼梯间,也早就不属于他了。
但是,在这乱云渡的吊脚楼前的小草坪上,他还是发狂地呼喊着,最后喊得声音嘶哑了,昏倒在地上。
过了好久,他觉得一股清凉的液体进入了他的喉咙,是有人喂水给他喝了。
他一骨碌翻身坐起大叫一声:“麻利珀,麻槑霙,你们到哪里去了,到哪儿去了,我喊得好苦呀。”
一个苍老的声音送进了他的耳朵:“施主,我是净真,你的麻利珀和麻槑霙因为对你思念过度,已经在去年死了,你为什么不早回来呀!”
刘赟听了,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吐在师太身上。
师太的小徒弟赶紧过来给老人家擦拭身上的血迹。
师太说:“不用了,带施主到屋后面山坡上的坟墓上去吧,让他看看麻家姐妹的坟墓吧。”
呀,不只两个坟墓呀。那年挡住了他的大麻袋担子的大石块后面,也有一座大墓,石头上用红漆写着:夫君刘赟之墓。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一点的新坟,不用说是麻利珀和麻槑霙的坟墓了。
坟墓前面还跪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我没有死,为什么给我立坟呀。这对孩子是谁的呀?”
“这是麻家姐妹给你立的衣冠冢呀,这是姐妹俩给你生的孩子,她们还以为是遗腹子,那想到你还在,她们就去了西天。
去年她们姐妹病重时刻,就托付给我了。现在好了,有亲爸爸来教养了。”
刘赟对着师太磕了三个响头,而后领着孩子进了吊脚楼。
他要带着孩子为他和她的妈妈守孝三年,是他亲口对师太说的。
三年中,刘赟每天早上都到两姐妹坟墓前,点燃三炷香,烧一点纸钱。
刘赟文化程度不高,只读过几年私立学校,大概读到三年级吧。但是在学校里成绩非常优秀。。
这样的人,反而不迷信,用一些高级知识分子的话来说,书读少了,还不认识释迦牟尼。
刘赟为麻利珀麻槑霙烧纸上香,是为纪念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