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王小先生吧?”朱常洛转向王星平看来,话却问得突兀。
“区区薄名有辱殿下清听。”王星平也觉得太子问话蹊跷,这转折未免生硬了些,但还是接住了话头。
“王伴伴曾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至于名声嘛,小先生倒是太过谦了,你的辽东方略知道的人不少,就连熊相公都在父皇面前提起过你。”
“还有此事?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王星平嘴上敷衍,心中却道不好。
上次拜访熊廷弼只是因为顾子明看重此人,倒是与他就辽东事情有过些交流,但熊廷弼彼时尚在闲居,外面也没有如今这样大的声势,没想到不声不响居然就已经见过皇帝了,看来起复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他倒不是担心熊廷弼起复,毕竟王尊德上的荐章还是他怂恿的,但唯一可虑是自己给熊廷弼的印象颇深,熊蛮子又是个耿直脾气,就怕他一上任便想起了自己。王星平如今不过一小小武官,若是熊廷弼点名要他,他不答应,兵部也会卖这个面子,真被拉去辽东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毕竟自己的根基都在贵州,打鞑子的事情虽不是不愿,却终归还没有那等实力。
不过这也只是有些可能,但还有一点则多半是一定,熊廷弼若是真会经略辽东,那天下的精兵都逃不出他的网络,自己在天津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的新兵难免他不会去打主意。这位熊蛮子可是个有心于国事的,不然他不在江夏老家安心主持修建水利,过着他‘归来无事乐无休,手倦抛书卧小楼’的‘隐居’生活,何苦去年又专门跑来北京。
“小先生过谦了,先前只听王伴伴说过你在贵州帮着张相公做事,很是建功,不想本人青春如此。”
王星平不好回话,张介宾忙帮着圆场,“天成与我乃是忘年之交,其于医道上也颇有造诣的。”
“哦?”朱常洛有些惊讶,但马上又平复了回来,“我还奇怪他怎么会与景岳先生在一起。”
本来朱常洛与王星平闲谈也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不得皇帝宠爱,便要在外廷留下一个好名声,不然没有外臣帮腔,当年皇帝要三王并封的时候这太子之位便多半没他的事了,哪里还能熬到弟弟福王就藩。
是以像王星平这样最近声名鹊起又是张鹤鸣的得力干将,他听王安提起过两回也就有些留意,总是会想要延揽,但没想到只是略一打听便发现此子比传闻中还要传奇。
不光是在贵州帮着张鹤鸣连连建功,在京城的结交也同样广阔,其一篇《论持久战》在京师士子中很有名气,随着其推演辽事件件应验更是得了不少外臣青眼。不过原本这些也是平常,但昨日父皇召见熊廷弼问对辽东事情,那熊蛮子居然也顺口提起了此人,更没想到只隔了一日便见到了本人。
过了今日,或许王氏的死依旧会让外面多上不少传言,但有这两位外人见证情形就要好上不少。
“小子不过胡乱读了些医书,哪里及得上张先生。”王星平自然不知道朱常洛心头的这点弯弯绕,但经验告诉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能随便说话,打断了太子的思绪,他又斟酌了一番继续道:“不过殿下对王娘子一片情深,我与张先生都理会得,只是人各有命,还望殿下保重玉体,不要伤心过甚才是。”
朱常洛伤心么?应该会有一些,但他与王氏的感情看起来并不如王星平所说那样亲密,至少没有与那位西边的李选侍更好,但这不是王星平需要关心,帝王家事,本身就比平民百姓更加复杂,掺杂了太多无关的因素,王星平只是不想自己牵连过深而已。
说来他曾经想过要通过王安结交上太子,但真以这种方式见面后反倒觉得不太稳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