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稀罕物,你要相信,它永远不会降临在你的身上。
方觉浅隐约记得,这句话是越歌对她说的,那时候的自己,濒死极危,带着满腔的愤恨要为花漫时报仇,不论仇人躲到哪里,哪怕是地底,哪怕是王宫,也要拼着全部的力气把他们挖出来,碎尸万段。
然后,抉月就死了。
然后,她就记起了自己是谁,坐在什么样的位置,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
再然后,她就放过了害死花漫时的罪魁祸首,饶过了抉月的替死冤屈,连固执又天真的自己都一并埋葬。
突然之间她好像就变得包容又伟大,不再执迷于仇恨,哪怕死去的人曾经都是她的挚爱,不再天真地认为,善恶当有报,杀人该偿命。
像个真正的神枢那样,为着更伟大,更崇高的目标,舍弃着无辜之人的生命,也舍弃着自己。
爱过她的那些人,或死去,或正在死去,爱就成了稀罕物,而她不得不信,爱这种美好到让人沉醉的事物,的确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遭了诅咒,如她的命格那般,大凶大恶,生不得好果,死不得善终。
她从未过得像这些日子这样清醒,又这样麻木,这样理智,又这样混沌。
左手握着的是无上的权力和威望,可以号令天下,举世无双,右手流逝的是她作为方觉浅时感受过的那些温暖和善意,散若云烟,飘似浮萍。
她明白了曾经抉月的感受,那样深爱过的一个人,就在自己眼前,可是如隔千重山,不能碰不能问,不能爱,连多看一眼都是戳穿心肺的疼,那时候的抉月,如她此时这样煎熬着,活受剐。
还要,若无其事。
而王轻侯这猝不及防的吻,将她原本已固若金汤的堡垒,以排山倒海的架势摧毁。
爱是稀罕物,而她还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