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远闻言,在马上单掌合什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故人之后。贫僧子远,十八年前与令尊有数面之缘。想不到,一转眼十八年过去了。”
殷素素瞧着他满是风霜的面容以及疲倦的双眼,没来由的觉得眼前这个和尚十分可怜,柔声问道:“大师不在大林寺纳福,怎的一直在江湖之中风餐露宿?”
子远叹了一口气,当年出寺之时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当中。五年前,其时已升为大林寺般若堂长老的他,听到江湖之中开始发生命案,虽然心中不舒服,却也没有如何在意。当时的般若堂首座,子远的师兄子弘,与另外几名般若堂的长老聊到此事,子弘道:“不少死者乃是死在‘柴刀十八路’这路刀法之下。可是这路刀法,除却咱们大林寺外,旁人该当不会才是,奇怪奇怪。”
子远心中大震,一把握住子弘的手道:“师兄此言当真?”
子弘连同另外几名僧人对子远的失态甚是诧异,当即点点头道:“这事应该没错。”旁边一位僧人道:“巧了,如果小僧没记错的话,子远师兄你应该也会这路刀法罢?莫非你知道凶手是何人?”说完,与其余几僧静静的瞧着子远。
子远嘴角发苦,缓缓将把当年如何将这路刀法传给谢逊的事情道出,又道:“罪过罪过,小僧当时是瞧他劈柴辛苦,心中不忍,这才传了他这路刀法,不曾想不曾想”他说道这里,眼眶一红,不由得愧疚起来。
几僧听到子远的话语,想到遇害者家中留下的血字:杀人者成昆。又联系到成昆与谢逊的关系,猜想凶手当是谢逊无疑。子远对那些死者心坏愧疚,又期盼谢逊没有做下这等恶事。次日一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明子明方丈之后,独自一人下了恒山,找寻谢逊与成昆二人的踪迹。不曾想,这一找,便是五年。五年来,子远走便大江南北,却始终慢人一步,江湖上遇害之人越来越多,他却一直没有找到谢逊的踪迹,所以心中也越来越愧疚。此次听闻潭州快刀门门主身死的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从江陵府赶来,以期有所收获。
听到殷素素的问话,子远微一失神,苦笑道:“为了却一桩心事而来。”他说道这里,突然想起殷素素之父殷天正与谢逊二人,同属明教四大法王之列,忙问道:“阿弥陀佛,殷姑娘,贫僧跟你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不知道你们天鹰教有没有谢逊的消息?”
殷素素心想:“怎么他跟我打听谢逊的消息?难道他知道那些命案的凶手是谢逊?”她心中如是想,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自从家父创立天鹰教以来,便跟原来的明教中人反目成仇,双方也一直没有来往,自然不知道谢逊的消息。怎么?大师你找他干嘛?”
听到殷素素说不知谢逊的消息,子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他想了想,对着殷素素道:“殷姑娘当知,这几年江湖之中时有灭门惨案发生。唯一的线索便是遇难者家中的墙上留下的血字:杀人者成昆。然而这些无头公案,最近却被人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矛头直指成昆的弟子,金毛狮王谢逊。贫僧同谢逊有些关系,五年来一直在查探他的消息,就是想找到他,看看这些恶事究竟是不是他做下的。”
殷素素甚是不解,若是子远是为替天行道而追查真凶,她还能够理解。可是听他话中的意思,他似乎更为在意凶手到底是不是谢逊,而非单纯的希望找出杀人凶手。他与谢逊,一人是大林寺僧人,一人是明教护教法王,怎么会有瓜葛?
子远似是看出了殷素素眼中的不解,眼中闪过追忆之色,解释道:“贫僧当年只是大林寺一名普通的火头僧。后来明教一行人来咱们大林寺挑战,输了之后,按照规定需砍柴挑水。当时谢施主被分配到贫僧这里,跟着贫僧劈柴。贫僧见他甚是辛苦,便传了他一些劈柴用力之法。”
殷素素听到这里,眼中露出震撼之色,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爹爹他老人家也在大林寺劈过柴挑过水啦?难怪他老人家武功如此之高,却时时闭关,而且总是跟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等此事过后,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他老人家当年的情景了。嘻嘻!
子远接着道:“明教之人下山之际,贫僧一时心软,又传了谢逊一路名为‘柴刀十八路’的刀法,谁知谁知后来有人跟我说不少人是死在那路刀法之下。”说道这里,子远脸上闪过一片哀伤,可见这事对他打击之大。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在他心中,他虽然没有亲手杀人,却也跟他有莫大的关系。同时也能看出子远的迂腐,难道他不传谢逊这路刀法,谢逊便不会用其他武功杀人了么?
不过殷素素听完之后,对于子远的这种迂腐却没有半点鄙视,反而肃然起敬。只为这么一个原因,五年来在江湖之追查真相,风餐露宿,可见此人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