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高高的门槛,许年只觉眼前一暗,片刻适应之后,眼前便是豁然开朗:六张书案一字排开,案后六位黑白长衫着身的讲郎,衣带上的纹绣和书案上的徽章醒目的昭示着六系系别,在讲郎身后则是澜衫学子,衣饰虽各不相同,但想必皆是为了赚取学分而来的书院学子。
“拿出号牌,各至各系,领取进学所用。”
书案从左至右,系别一如会试大帐中的排列,眼前情况很是明了,陈讲郎并未多做解释,只略略数语,但少年们也明白了该如何做,片刻之后两两散开又自发的在六系书案前站起了队伍。
门殿之中,六张书案前队伍最长的是天工馆,而最短的自然是许年所选的陶朱台,行至近前,案后的是一位年轻的讲郎,他正颇有些惊奇的看着许年。
“先生果真好本事,竟然真的招收了今岁榜首呃,不说这些”
打趣声刚出口,年轻讲郎便自觉失言,不禁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随即转移话题拿过一个竹制书箧道,“来,看看这个紫毫青竹笔、九秦石心砚、描金松烟墨、五色檀皮宣,怎么样,咱陶朱台的文房四宝就是好,这四样加起来放在市面上怎么也得一百两银子!哈哈!”
“还有这个,线装精较道经十卷,精装书院手册一份,小师弟,这可不是其他系软皮的那种喔,这都是先生从中州皇城最好的书坊印制的,你看这封皮、看这扉页,七层松油手工硬裱的哦!还有松香那!这么薄薄一本十两银子不二价!啧啧”
听着年轻讲郎三句话不离银两且喋喋不休炫耀的话,再看向四周其他讲郎学子侧目而视的样子,许年额头上好似冒出了一大堆黑线,这好像有些不靠谱呀,自己是不是被金教谕给忽悠了?
“这里还有被褥,这可是中州千织坊出品,绝对的精品,至少价值三十两”看着面前如数家珍唾沫横飞、还要继续讲下去的年轻讲郎,许年微微迟疑道:
“先生,不需要先验过弟子的号牌么?”
“呃不用不用,元一榜上第一仙么,我认得、认得,你题字用的那提斗笔还是我用三十两银子采买的呐”年轻讲郎声音一滞,嘴上说着不用却还是伸手接过少年递过的木牌仔细查看了一番。
许年并未见过这位讲郎,而这位年轻的讲郎显然也是一次见许年。
“唔,没错、没错,我就说我认得吧。来小师弟,这儿还有许多好东西呐,都比其他系的好,最差的也得贵上五两纹银”年轻讲郎口中话语洪亮且不停,边说着边又提起一个竹箱要介绍起来。
这厢发放的物事不是上有金灿灿的华贵黄色便是浮现清濛濛的符文光泽,和别处的朴实无华相比已然迥异,若是闷声发大财自己知道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毫不遮掩的出声与别系比较,这不是裸的在吸引仇恨么!
果然,随着年轻讲郎口无遮拦的话传出,伴着那奇异莫名尴尬无比的目光而来的,是一句冷冷刺人的话:
“外物奢华不过徒增安逸享乐之堕念,吾等进学当心无旁骛专研神书典籍,如此方有一丝破境之机,尔满嘴不离黄白之物,铜臭之味甚是熏人!哼!余莫莫,名如其人!近百讲郎你不愧是最末之末!”
“你!”
年轻讲郎高昂的兴致沙石被尽数浇灭,话声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