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原本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听他如此说,桃瞳又瞬间睁大了一圈。“吃味?大王因何吃味?” 癸看她这么若无其事,便更加嗔怒:“你收到其他男人送的东西,竟还高兴成这般,我自然吃味了!” 喜倒是哭笑不得。“男人?紫葵才十岁,哪算得男人?何况他是我的侄儿啊。” “无论多大,同你是何等关系,只要是个男的,你便不可收他的礼。”癸一脸怨气,突然倔得像个孩子。 “啊?可……紫葵曾是喜儿时的玩伴,如今喜入了夏宫,可能这辈子也难再与他见上一面了,我……我想留个念想……” 按理,喜是逆不得癸的,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很想留下这个香囊。 喜烟眉凝愁,泪眼汪汪,满面委屈,纵使癸那心肠再是硬如铁石,也被她给软化了,喟声叹道: “……罢了,既然你真的那么想留下这个香囊,那你也要再收我一个礼,以示公允,否则我便即刻将它扔回蒙山。” 喜心里一缓,甚至有些窃喜,就连眼都不可自制的亮了亮。“大王送的,喜岂会不收?” 癸见她那喜不自胜的模样,只觉胸口闷上了一口气,迟早有一日,他也要让喜对他露出那样会心又迷人的笑来。 “那便说定了,至于送什么,我暂且还没想出来,等想好了再送。你明早先陪我一同上朝吧。” “啊?上朝?”喜再次瞠目。 不是在说送礼吗?怎么又说上朝了?这话题转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更何况,她又不是官,上朝做何? 癸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面色有些不自然。“每日上朝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又累又无聊,实在难熬,有你在,我能觉得有趣些。” 他说不出口,他已离不开喜。 平日无论在哪都能与喜腻着,可唯独上朝时身边无她。 整整一个时辰见不到喜,他就好像心里长了草,令他无时无刻不想提前结束早朝,赶回去看他的妺喜。 他近日在朝堂已是愈发坐不住了,更别提要安下心来与臣子们议政。 思虑多日,他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若能有喜随时在怀,他便可不必如此烦恼了。 “可是,大王上朝,帝妃却跟着,这……不大好……”喜期期艾艾,心念为何癸总会冒出这么多奇葩的想法来? 癸见她不从,挑眉威胁。“看来,香囊你是不想要了。” “大王!……”喜一急,诺诺道:“喜……都听大王安排……” “乖。”癸勾唇笑开,俯身吻上了喜那嘟嘟的小嘴。 帐中又是一番云雨巫山,而喜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那只小小的香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上面有伊的气息,平和,安定,让她倍感舒适。可紫葵素来看伊不顺眼,这香囊应是与伊无甚关系吧…… 伊,你现在可好?紫葵和兄长可还会欺负你? 癸觉出喜有些走神,便惩罚一般狠狠施力、将她缠得很紧,喜吃痛,合了双眼,乖乖顺从。 伊……夏宫的宫墙太高,帝癸的臂膀又太过有力,我永远也出不去了……只盼你能早些忘了我们的过往,寻到一个能真正伴你一生的女子……安乐生活…… …… 蒙山国王城蒙邑—— 静谧的深山中,穿过苍翠繁茂的树草,百花芳菲,莺歌蝶舞。 伊独自立在曾与喜拥吻亲昵的花田陷入段段甜美的回忆。 那时的他刚刚升做中等奴,他亦与喜更加确认了彼此的心意;那时的喜娇媚可人,竟会应了他一时鬼迷心窍的无礼要求,真的打算要将自己给他。 那时的他们都是第一次碰触彼此,地为席,天为被,喜的身子软软弱弱、莹润透白,隐隐泛着梦幻般的柔光,口中还一直滴滴唤着他的名字…… 一切都美得恍似飘渺,即便是今日,依旧引人神往,难以自拔…… “这处还真是隐蔽,你可让我好找。”忽然一个略感低沉又早熟的童声将梦境划回了现实。 伊一怔,没想到紫葵会亲自前来寻他,连忙下跪叩首。“伊拜见世子。” 紫葵垂眼看他。“有莘氏的月桐公主来了,刚一面见父亲便点名要你。你与她并无过往,如此突然,难不成你们私下已经联络过了?” “是。”伊并未隐瞒。 紫葵双手成拳。“伊,你当真要投去有莘月桐之下吗?” 伊缓缓起了半身,面容沉寂。“月桐公主已亲身前来,伊怎可再悔?” “可你说过,此生只认小姑姑一人为主!”紫葵眸中怨怼,在他看来,伊这是背叛。 而面对质问,伊未动分毫,语声仍是无波无澜。“伊说的是,在伊的心里,此生只认喜公主一人为主。” 言外之意,他表面认谁为主,都是有可能的。 紫葵怔愣片刻,随后也明白了过来,微扯了唇角自嘲自叹: “呵,也对,没有有力的靠山,你又何以完成你心中所想?若非我年纪太小,在蒙山毫无势力,便也能帮上些许忙了。” 言毕,他转过身去背对向伊,语气低落:“你走吧。” 他始终气自己只是一个孩子,护不了蒙山国,护不了有施氏,护不了小姑姑,而如今,他能做的竟是都不如一个奴多了…… 伊站起身来,迈步向前,却在经过紫葵身边时,缓下了身型淡声道: “世子是小,但却早慧,且终会长大。到那时,以世子之力,便定能成为左右这天下格局转变最为关键的一人。” 紫葵小小的身猛然剧震,他未转回来,却是狠瞠了眼眸乱了焦距—— 伊,仅为奴的你,究竟已经看到了多远?又究竟是有多可怕的一个人! 密林边缘,树影下的伊滞住了脚步。 前方苍穹泛白,无云,烈阳普照,再无一片碧荫。 而这一踏出去,或许他此生都再无机会能回得来了…… 他徐徐敛眸。 喜早已不再是这里的公主,而他,也将再不是这里的奴。 他呼气。 再睁眼时,伊的明眸已然退去了陈杂、摒弃了负累,意志坚定的昂首向宫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