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七日,已定好了膳式的伊继续来喜的住处指导喜制膳。 “辛奴姑娘,在下是来见公主的。”伊衣冠整洁,礼数得当,虽还是个下等奴,却已经很有中上等奴的样子。 辛奴似是心情不佳,面上不甚高兴,不过也勉强算是和善。“公主已经在庖房等你了,你直接过去就好。” 谁平日还没个心里不舒坦的时候,对于辛奴的情绪伊未做多想,便谢过她,径直去往庖房。 可当他推开门,却并未见到喜。 而他刚要转身出去寻喜,竟又见一抹水蓝的身影从门后掠出,手快的将敞开的门关上,又上了反锁。 “公主?”伊微怔,不知她这是要做何。 “嘿嘿嘿……伊,你被我锁住了,跑不掉了!”靠在门上的喜一身亮色的少年打扮,声如彩铃,双颊红扑扑的,一阵傻笑,竟是天真无邪。 “公主……饮酒了?”伊一怔,忙看向角落,果然见有一只陶罐的周遭洒出了些许酒来。 “嘿嘿……就偷偷喝了……一罐……”喜一边嬉笑一边摇晃着上前,纤长的玉指俏皮的摆出了“一”的姿势。 “一罐?”伊瞠目。初尝酒香,怎负荷得了一罐那么大的量?也难怪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公主喝得太多了,伊这便送公主回寝房,请巫医来给公主……”伊刚要过去扶喜,话还没说完,就见喜眯着美眸摆了摆已然无骨的皓腕。 “诶呀我没事,我就是……就是有点晕晕的,还有点头疼……许是……今日辛奴将我这发髻梳得太紧了,松了它便好。”她笑嘻嘻的散着一脸酒气,伸手就去扯自己头顶那包的圆圆鼓鼓的可爱发髻。 “公主!……” 伊想阻止,喜却已将发带拉开,松了包巾,散了青丝。 此后,便是一番墨发垂瀑,桃腮粉面,朱唇揉水,醉眼迷离…… 伊瞬间望得痴然,而这样美艳动人的喜更是越发向他靠近。 喜因酒意脚下绵软,便身姿轻摆,平添出平日里青涩少女现不出的百般风情。 伊的心跳几乎霎时静止,就连呼吸也再不敢用力,仿佛稍有大的举动,就会将喜从酒醉中惊醒。而此刻的他,已难以自拔的沉迷于喜被醉意勾起的妩媚妖娆,不想太快自这迷梦中抽身。 转瞬,喜已经晃悠悠的到了他的跟前,凝脂似的柔荑轻盈抬起,扶风般伸向了伊的俊颜。 伊的一颗心高高提起,此时的他实在无法清楚的思考。难以预料,喜若在这酒意的驱使下与他亲近,他究竟是会理智制止,还是随心从她?…… 就在伊游移不定时,忽的,那细白的指尖竟是压在了他的鼻尖上。因得醉酒感知不出力道,喜已将伊的鼻尖杵得微微变了形。 喜扬起小巧的下巴,顶着苹果般的红脸,展着一副骄纵任性的小神色,含着散满花香的酒气耀武扬威: “伊,别以为我喝了酒你就能蒙混过去!我说,我将你锁住了,你跑不掉了,你怕不怕?” 伊怔了片刻,并未反抗,反而敛唇失笑,声音一柔再柔:“有何可怕?我甘愿如此。” 他顶着被莽撞的喜压歪了的原本俊挺的鼻尖,意味深长的回望向喜,眼神中似是诉着千言万语,更是有如大海一般包容了喜的所有。 他被她“锁”住,又岂是从今日开始的?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早已被她锁牢了…… 这回答喜爱听,她抿起小嘴笑眼弯弯,剪水的眸中仿佛藏了无数星辰,此幽彼明,此明彼幽,那般美丽时时变换、刻刻迥然,不停吸引着伊的视线,一瞬也不愿离开。 “伊……为何……你人生得好看,歌唱得好听,就连说的话……也如此让人心动?……”喜滴滴的,声音甜似蜜饯。 顷刻,伊的心弦剧烈震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明眸闪烁非常,痴然问道: “公主……心动了?” 他此前从未认为过酒会是如此好的东西。 这一瞬,就算喜是因为酒的作用才会对他说出如此话语;就算这些都非喜的本意;就算过后喜再不会记起今日所有,他亦觉的此生足矣…… 而此时,喜自觉有些站立不稳,便索性将身靠在了伊的身前。因贴得太近,她又觉得手臂无处可放,便也索性如一只小熊般高高抬起勾挂在了伊的脖颈上。 但这样一来,二人相视时,脸就离得极近了。 喜眼前朦胧,伊的脸仿若被罩了一层混着蝉翼轻纱的柔光,缥缈,微亮,衬得那轮廓、那眉目、那鼻唇,全部都精美绝伦、迷乱人心……竟是无一似人间所有。 “伊……你如此好,你是我的……”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冥冥间,她没有回答伊之所问,而是呢喃般再度说出了曾经不止一次说过的这句话。 可此话今日再言,却是意味繁杂,越发引人想入非非了。 “公主……”面对这样魅惑人心的一幕,伊早已不知理智为何,痴痴低喃着,双手不自控的轻抚上了喜的腰肢。 腰间传来伊掌心的温热,喜更感舒适。 失神间,她迷迷糊糊见伊的唇轮廓极好,顿觉喜欢得紧,便未做多想就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而她少女初成,又未谈婚嫁,并不知晓男女之间具体当如何亲吻,就那样轻浅笨拙的扬着小脸在伊的嘴唇表面单单纯纯的亲了又亲,亲了又亲…… 伊完全呆滞在了原地,喜公主……在吻他? 怎么可能?这定是梦吧? ……若真是梦,那便让他不要醒来了可好?…… 须臾,他的眼神微见明动。 他十分清楚,醉酒的喜已失了神智,而他深得喜的信任,若为君子,是不该在此时占得喜的便宜、轻薄于喜的。 可是这亲吻正是他许久以来日夜奢望而不可及的,而喜更是他一生都求而不能得的女子。 眼下这般情况,无论缘由为何,喜既然已亲身将他锁住,他自问,如何逃脱? ……又何必逃脱? 一念间,他已用力合了眼,双手将喜扣得更紧于身前。 伊低下头,刹那,不同于喜“办家家酒”一般的亲昵,他的回吻温柔而炽热,如一片温热的汪洋将喜瞬间深溺于其中,辗转缠绵,迷幻沉醉…… 而自将喜深深吻入怀中的这一刻起,伊便终于抛下了积重难返的等阶意识,彻底扭转了思想: 倘若有机会能够逾越一切禁忌得到令他恋慕痴迷、高高在上又难能触及的喜公主,那么,什么“尊卑”、什么“君子”、什么“善人”,他宁可“卑劣”、宁可“无耻”,也要穷尽所有,为自己圆得能与喜相拥相依、相爱相守的美梦!…… 伊的吻越发深重,他贪婪着喜的“美味”,久久不肯放手。 他扪心而问: 野心……这便是世人常说的“野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