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张言便又淡然问。
还没动筷子,就问何时吃完,这是什么意思?
那院吏不由一怔,却也听出这位首辅大人的心绪似乎不大好,抽着脸迟疑期艾道:“这个……这……呵,岂是卑职当定当讲的?”
张言微点了下头,似也认可了他这句油滑推脱之辞实有几分道理,伸指在面前的誊卷上敲了敲。
“那好,你去通传一声,老夫今晚身子不适,西厢那头就不去了,请副总裁和其他几位大人代为主持,一切照旧,等散席之后,命各房同考诸人立刻重阅北卷、中卷,明早补选五十份送来,交老夫与副总裁审定。”
他说得倒客气,可自己不去,叫别人坐在那儿,这顿饭能吃得安生么?
而且居然还要连夜阅卷,明早呈交,这便不是催命那么简单了。
“这……今晚是取卷宴,照规矩该科总裁须得亲至,阁老若是不去,这话……小的实在不好去传,况且……”
那院吏唇角又抽了几下,吞了口涎唾,灰着脸咬牙道:“卑职斗胆说一句,今儿已是初五了,明日核对,后天便要填草榜,这时候哪里还来得及再审卷。”
张言默然听他半推半劝,暗含顶撞的话,却也没动气,只微叹了一声:“那也罢,老夫便一个人去阅房提卷吧。”
说着便双臂一撑,作势要起身。
那院吏顿时傻了眼,慌忙唯唯应声,拱手退了下去。
张言靠回椅背上,阖了双目,脸上已是疲累至极的样子。
贡院为会试之地,为国家抡才选贤,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单看这名寻常院吏的嘴脸便可见一斑,至于评阅取士之风,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压卷、割卷、贿买,通同一气,携私卖放,无所不用其极。
再推想下头的乡试、院试,百余年来有多少庸碌之辈登堂入室,空享着国家养士之惠,又有多少怀才士子无缘仕途,蹉跎嗟叹。
他目光游转,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