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娴发现, 王琮是一个有趣的男人。
就是年龄大了些,比她年长七八岁, 却好似大了一轮。
听闻他年少时当过卖油郎,冬日里站在街边卖过糖人,冻得满手是疮, 也坐在天桥下拉过二胡, 穷困潦倒时饥不择食与大户人家的恶犬争食, 满身伤痕,眉目饱经风霜。
但他是个聪明人, 一旦有了时运便能直冲云霄,故而在二十岁时发了家, 死了老母和养他长大的亲兄长,历经酸甜冷暖,更有些克妻, 不知为何曾与他讲亲的人家, 女儿不是病死, 便是出了事故。
奚娴从王琮口中得知时, 他的语气平静而温润,正握着她的手为她修剪指甲。
他默然轻声道:“别动……不然伤着又要哭。”
奚娴看他又垂下眉目, 沉稳而朴素的样子, 总是叫她心中带着酸意。
他的手很粗糙, 比奚娴遇到的所有男人的手, 都要粗糙几分, 一看便是吃过苦的手。每一处都有老茧, 关节更是有些粗硬。
按理说,奚娴应当是嫌弃的,毕竟她家的下人都不会拥有这样的手,但她却有些可怜王琮,那种可怜,却令她泛起了异样的感觉,混淆着弄不清楚。
尽管他很久不着家,却过得很辛苦,就连与她亲近都十分克制,无论嫡姐是怎么威胁他的,奚娴都无法讨厌他。
王琮不在家的时候,奚娴便想着要与人交际,因为呆在家里实在太难过了。
只有她一个人,真是没意思。
于是她开始去酒楼听戏,偶尔也会带着丫鬟上街买些小玩意,奚娴已嫁了人,夫家不约束她,自然便无人能管得了她。
只是她花钱也很克制,因为王琮是个这样的人,她不愿越过他去,令他觉得自己的努力闭不上妻子的一点嫁妆。
可她即便是自个儿打发时间,也不大想要回奚家去,只要她回去那里,一定有很多的人会与她提起嫡姐的事,而那些事只会惹得她不开心。
奚娴开始发觉,这样的日子也很无趣,或许她没有选择当尼姑还算是好事,毕竟像嫡姐说的,她只是个俗人,用俗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再好不过。
王琮又一次回家时,夏季已快至尾声。
奚娴听闻一些朝堂改革之事,与民生息息相关,就连对门的王婶都会讨论,不过新帝重农,得利者多是农户,相较而言商户的利益便又一步回缩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