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侧睡在床上,昂着头看窗外深蓝夜空中遥远的月亮。
再不走就发霉腐烂在这里了。
自从大学通知书被母亲假抹着眼泪收走,金线就日渐知道,再被动下去,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明明她考了更好的学校,却因为有个胞哥也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一个家庭负担不起两个大学生,何况她家还有个妹子。
哥哥是男娃,妹妹是个俊俏水灵的漂亮姑娘。
所以,理应是她,被牺牲掉。
自从辍学在家,金线就觉得日子一天天沉闷起来。
开始是乏味,久了才觉得是恐怖。
村子里凸着肚子摇晃着胸脯的女人们,老是盯着她看,像看货物一样。
金线知道,她们做着媒婆的打算。
一开始,金线也曾暗自憧憬,一个模糊的青年男子,在她心里悄然生根。她希望他,好看,干净,果敢,英武,挺拔有力,对她又温柔。
可是,美梦很快破灭。
有一天,前院的梁婶领来一个男娃。
妈呀,金线看一眼就心凉了。他剃着劳改犯一样的头,伸着脖子,瞪着死鱼眼,最要紧的是耷拉着下唇。
只一眼,金线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跌坐在和妹妹共用的卧室椅子上,心里慌乱又充满羞辱。如果要她嫁给这样的男人,她情愿去死。
男娃走后,爹妈脸上竟然是笑吟吟的。他俩当着金线的面,自顾自地说着人家家里有三层楼,还有一辆昌河汽车。
“妈。”金线满腔的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喊一声妈,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