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开空调,但窗帘都拉上了,隔绝了外面的热气,几个电风扇齐开着,倒也挺凉快。但这么一来,就显得有点昏暗和沉闷了。
马福庆的娘坐在角落里看电视,一把单独的电风扇对着她吹,电视的光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闪烁不定。胡杏总觉得她的面容阴森森的,加上对他们的到来似乎不怀好意,叫人看了心底不免升起一股寒意。
她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诉了青木,青木无所谓地说:“这样不是更凉快些吗?”
马福庆把切好的冰西瓜端过来放在八仙桌上,招呼他们吃。然后他自己拿了一块,把里面的黑仔白仔都一颗一颗抠出来,只剩下干干净净的瓜瓤,才拿到他母亲面前:“姆妈,你吃。”
“还是个孝子。”胡杏没来由地对马福庆生出了些许好感。
青木笑而不语。除了在梦里,他从不轻易判断人性。人类在长期的生存压力和进化中已经学会了太多的伪装,即使在梦里,有时候潜意识都会欺骗自己,何况在陌生人面前。
马福庆的娘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西瓜,眼睛斜都不斜一下,继续看她的电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胡杏差点以为那是泥塑雕像。
马福庆一直在旁边等着。她娘啃了一口西瓜,吃到一颗没有扣掉的西瓜仔,“噗”一口吐在马福庆身上,把手里的西瓜摔在了地上。
胡杏惊得目瞪口呆,嘟囔道:“原来是个疯婆子!”
马福庆的娘转过脸来,盯着胡杏问马福庆:“她讲什么?”她的一半脸反射着电视的光,一半脸隐藏在黑暗里,眼神凶凶的,像看见了仇人一样。
马福庆连忙挡在她娘面前,说:“没事体,没事体,她在讲她自家啦。”
他转过身朝青木他们“嘿嘿”笑了几声,去墙角拿了扫把,把地上的西瓜皮和溅了满地的碎瓜瓤扫干净。
他娘还在盯着胡杏看,看得胡杏浑身不自在。
马福庆扫完地,又到桌上拿了一块西瓜,愈加仔细地扣瓜仔儿。扣完后看了又看,直到确定没有剩余的瓜仔儿了,才重新拿去给他娘吃。
他娘把马福庆的手推开:“不吃了。”说完起身到里面去了。
客厅通往里间的门被开启的时候,又一阵铁链哗啦啦响的声音。
马福庆终于可以坐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