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鹤见莉露坐在列车上,看着窗外景色飞快后退, 车站建筑渐渐远离, 露出了雾蒙蒙的天空,和荒芜的黄褐色土地时, 刚才那点像是迎风招摇的蒲公英一样轻盈的快乐, 也像蒲公英被吹远吹散一样, 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车厢里的人很少, 仅有的乘客分别坐在了不同的区域, 每个人与其他人之间都隔着不短距离, 像是整个空间被从上而下垂直切割成许多板块,处于不同板块上的人除了坐在同一列车上,再无其他可能的交集。即使左顾右盼,也很难对上别人的视线。
黑发少女靠在窗边望了一会儿风景后, 侧头环视了周围半圈。在她视线所及之处,大家的神情怔松或是平和,没有人睡觉和进食,都在望着窗外或者空气中的某处发呆,能从他们脸上捕捉到的情绪只有空白。
耳边除了列车前进的呼啸和隐隐约约的风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
处于这种近乎空旷的寂静之中,少女突然就想起了几天前来自丸井文太的邀请——“嗯嗯, 去爬雪山看雪景什么的,因为关东平原都不怎么下雪嘛, 那种白雪皑皑的景色, 一整个冬天都看不见的话不会觉得很沮丧吗。”
如果这些天东京有下雪的话, 她此刻坐在列车上,透过车窗看到的树木房屋和土地,应该是更为美丽的模样吧。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
但想到最后,无论怎样试图控制自己,也不禁又想到了迹部景吾那边去。
虽想他,脑海里却无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偶尔是他平时做事情或是说话的一些画面;偶尔是他的声音,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语句,当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时记忆里却清晰得很;但更多的,是一直想起来,她对他怦然心动的那个早晨。
阳光叶影烂漫浮动在少年雪白衬衫和光洁肌肤上,他的模样好看得不像话,她便直接看怔住了。回过神后,却没有马上心慌意乱地移开眼,找回理智的过程几乎是恋恋不舍的。
鹤见莉露想了很久,终于慢慢地阖上了眼。
她将脸贴在窗户玻璃上,感受到一种冰凉光滑的触感,那股凉意透过她的皮肤,仿佛渗到了更深的地方。贴久了便觉得身上有些冷,于是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套来带上,仿佛这样就可以为身体增添一点暖意。不过这举动并没有奏效。于是她只好不再那么紧贴着玻璃。最后她觉得无聊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
刚见面丸井文太就问得她一愣。
他身上那件暗红色细绒毛衣和他的发色一样显眼,于是鹤见莉露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出口处聚集的人群中找到了他。认识以来分别跟他见了好几次面,少女回忆起每次见面时他的穿着,有些惊叹地发现他的私服品味真是相当好。如果要举例说明的话,拿今天不久之前见到的日吉若和他对比,大致就是“普通男生”和“有过五段恋爱史的男生”的区别。
但少年甫一见到她,就睁大了眼睛问道:“你羽绒服里面穿的什么?”
鹤见莉露被这句发问弄得有点懵,乖乖回答他:“毛衣啊。”
于是丸井文太手托着下巴,很有那么一回事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抛过来一连串问题:“毛衣丑吗?你能不能把外套拉链打开?打开会比较好看吗?——这个样子看起来好笨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