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涂炭带给人的恐惧,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叶无为曾经就亲眼目睹过战败的赵括带领的残军,还有满地的尸体。
难民活活饿死的尸体,将士们战败倒下的伤兵,无一都是震撼心灵的恐怖,叶无为不是懦夫,却仍然害怕,试问谁会不害怕这种残忍的景象。
“你担心百姓的安危还是你的?”杨旷突然发问道。
“都担心吧。”叶无为反而因为这个问题轻松了些,“说实话,下官很拍死,更怕有更多的人死。”
杨旷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为什么要来此地当城守,按照你的条件,调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叶无为一方面惊讶对方的情报,一方面也苦笑道:“下官,也不是一个胆小鬼,若是人人都不愿意做这个位置,那么还怎么维持秩序。”
“你是个好官。”
“殿下过奖了。”叶无为自认当不起这个称呼,他还是怯懦的。
杨旷笑着摇摇头道:“本王见过很多比你讲的还要忠勇的人,可他们到头来也没有多大的贡献,更不愿意犯险,总是有着很崇高的理念,却不付诸行动,你比他们,在实际上更有用。”
叶无为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惭愧,低着头道:“殿下,下官想斗胆跟殿下聊些心底的话。”
“正好,本王军旅也有些劳累,说来听听吧。”杨旷接受了这个要求,他想听听一个城守在想什么。
“几乎在下官为官的时候,年年都有打不完的战事,死去的男儿不计其数,难民们也逐年增多,下官没有一天不梦想着这场混乱的终结。”
“本王,也想。”杨旷感慨道:“战争只会带来更多的不幸,可是没有战争,又有些不像话了。”
叶无为不懂那些大道理,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能跟大名鼎鼎的武成王聊天,便继续道:“下官很怕,殿下不怕吗?”
这是个大胆的问题,杨旷沉默了片刻,却异常平静的回答道:“本王也会怕,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值得害怕的地方,亲人、国家、朋友、珍爱之物、生命、爱人等种种因素,恐惧只是一种理由,却不能成为借口。”
“那么殿下有多少把握结束这场战争?”
“本王只能告诉你尽力而为。”杨旷其实已经胜券在握了,他之所以这么回答,全是因为受了独孤墨的影响,要想取胜,必须要有败北的准备,一个认为自己一定能胜利的人,往往取得不了胜利。
叶无为闻言竟然眼眶有些红润,道:“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实话了,殿下恕罪,下官失态了。”
“你没有失态,这很正常。”杨旷从不认为哭泣是很丢人的事情,尽管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