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逢秋悲寂寥。
这一年的秋季来得格外漫长。长安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这秋风萧索,满园寂寥的景象,心下亦是生了几分惆怅。
好像自什么时候开始,她是喜欢秋季的。楚洛大婚迎娶她时,是在秋季,她一身华服走进宫来,也是在秋季。
而如今,此去经年,却不见往来人。
在重华殿的每一夜里,长安都觉得格外地漫长。自从被幽禁至此,她从没有一夜睡得安稳过,夜里常常会被窗外窸窣的声音而惊醒。而这日夜里,她却睡得格外沉稳,梦影交织中,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好像是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母亲了。
她的脸上好像又浮起了深深的皱纹,头发也已经花白大片。印象里,母亲并没有这样的年迈。她着了一身布衣,忽而从重华殿的正门进了来,缓缓走至长安身前。
长安又惊又喜,急忙从榻上站起身来,赶到她的身边,低低地唤了一声,“娘亲。”
然而,面前的母亲就像没听到她这一声呼唤一样,面上目无表情,冷冷地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长安一怔,飞快地转过身来拽住母亲的衣袖,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几分欢悦之色,“娘亲,是我啊,我是长安啊。”
沈母回转身来,她目视着长安,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样在她的眸底凌厉散开,她的声音灌入长安的耳中,却是别样的刺耳,“我知道,你是我最没用的女儿。”
长安心头一震,却见沈母已经俯下身来,眸光直直迫视着她,“长安,你是真的忘了,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你现在全都忘了。你以为你杀了宋燕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皇上对你的宠爱是谁都不可撼动的吗?你是那么自信,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是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方。”
长安闻言,心头大惊,口中涩然,静默之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心绪慌乱之中,她忽然又想起那一年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他就直直地躺在那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成一具僵硬的躯壳,从此再也没有了喜怒哀乐。她以为是宋燕姬害她至此的,可是没有了宋燕姬,她还是被关在了这一方重华殿中,母亲说的没错,是她没用,都是她自己没用。
长安的眼底全都是泪,而沈母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眼底隐有深邃的墨色,几乎能望到长安的心底里去,“现在皇后死了,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你本来是可以成为皇后的,可是你却把自己关进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沈长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一句生生逼近长安的心里,一瞬间打破了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