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话说得好。”朱利奥将双手轻轻地交叠在膝盖上:“嚷嚷着魔鬼要来的人,总能见到魔鬼——他已经向我征收了三次‘协助金’,那么,他就应当做好迎接魔鬼的准备。”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若是我们如此回答,那么使者只怕会立即回转罗马,而教皇的敕令,大概在下一个周一就会颁布下来。”
“嗯,”朱利奥说:“我想,我们可能不必等那么久。”
教皇特使果然如佛罗伦萨的人们所推断的那样,怀着被无礼拒绝的愤怒与屈辱,连夜离开了佛罗伦萨,他一路上都在发誓,要让不知好歹的佛罗伦萨大主教与他的民众尝尝来自于圣廷与圣父,如同雷霆般的惩戒与鞭挞。
但他刚到罗马城外,就看见了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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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乌斯二世被服侍他的修士匆忙唤醒的时候,只看见窗外一片通红,他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穿着亚麻内衣与拖鞋,就被半抱半拖地弄出了卧室,来到小厅里,教士们匆忙地给他裹上斗篷,“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一个教士喊道:“圣父,我们要即刻去到圣天使堡。”
“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利乌斯二世愤怒地叫嚷道:“法略呢?”
“他已经被您投入监牢了,”一个教士回答他说:“圣父,您忘记了么?”
尤利乌斯二世这才想到,一直服侍他的法略,因为收取了神圣罗马帝国使者的贿赂,所以在他会见了马克西米连一世的代理人后,就立刻命令士兵把他拖进圣天使堡进行审问,但他已经习惯了法略,以至于一时间都没能改过口。
“是暴民。”一个瑞士雇佣兵说,他是瑞士邦联议事会派遣来的三百名士兵的首领——在庇护三世的选举过程中,为了维持罗马城内的稳定,朱利奥.美第奇雇佣了一些瑞士雇佣兵作为警卫,日夜巡逻在大街小巷,博得了极大的声誉——等到尤利乌斯二世自己就任教皇的时候,他也想这么做,但他派出,或者说,在他的“伯父”大洛韦雷枢机的逼迫下,雇佣的是洛韦雷家族的士兵,结果这些毫无信誉可言的雇佣兵的作为简直如同匪徒一般,不但没能安定罗马,反而酿成了更多的悲剧。
于是尤利乌斯二世就向瑞士邦联议事会索取了三百名瑞士雇佣兵,然后又用庇护三世的遗产雇佣了一千名他们的同乡,这样,他就有了一千三百名忠诚而又可靠的士兵,也正是凭借着这些士兵,他成功地威胁与遏制住了那些贪婪的枢机与家族们,成为一个真正握有权柄与威势的教皇,而非人们以为的傀儡。
但……“是暴民?”尤利乌斯二世被雇佣兵的首领裹挟着往外走的时候,不由得大叫道:“如果只是一些平民……难道你们就无法把他们驱散么?”
“我们也想,”雇佣兵首领说:“但圣父,我们无法驱散一整个罗马的人。”他停下了脚步,让尤利乌斯二世自己去看。
梵蒂冈宫高处的窗总是按照尤利乌斯二世的要求,终日垂着厚重的帷帘,雇佣兵首领只掀开了很小的一条缝隙,让尤利乌斯二世往下看。
尤利乌斯二世,约书亚.洛韦雷首先看到的是难以计数的火把、蜡烛或是任何被用来点燃,照亮的东西,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那场守夜弥撒……罗马的人们为朱利奥.美第奇祈祷,在圣彼得大教堂的阶梯与圣彼得大广场上放置了数以千计的蜡烛——他也曾希望,有那么一天,罗马的人们也能为了他这么做,而他也因此努力了许久,现在他终于看到了,但在火光下,他看到不是充满了担忧,或是怀抱着希望的脸,而是愤怒、憎恶与狂暴,他只看了一眼,就条件反射般的丢下了帷帘,退回到令他安心的黑暗中。
“他们……他们,”他颤抖着,牙齿磕碰在一起,不断地发出咯咯的轻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他们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