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皆孽痴人醉,天南地北双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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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焦急地破庙中踱步,只觉得怀中那册轻薄的书,好似铅块一般沉重。
雨水从破陋的屋梁坠下,打在他缨盔白袍之上,吧嗒有声,他却是浑然未觉。右手一下一下重重捶在左掌心里。眉心纠结起一道竖痕,不觉疼痛,连太阳穴都跟着突突乱跳。
有生以来,他未曾有过如此焦躁不安,羞恸交集的时候。
踱步之时,他又总是快速蹲下身去,望着祁寒,或而一动不动。
伸出手去,捉起祁寒颊畔的发丝抿好,却再也做不到如从前一般心静如水。
竟是连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
少年的面色依旧苍白,双唇却因为金符入体的缘故,红得有些妖艳。端庄沉静的美好,与冶艷夺魄的视觉反差,使他生出一种绝伦的魅惑,令人呼吸欲窒。
这个人,即便是酣睡着,闭阖着双眸,依旧有使人沉沦的魔力。
赵云心头一跳,急急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仿佛做贼一般。但目光躲闪之际,又不小心看到了少年腰腹间那一道浅粉色的新伤。玄妙的金符,将它奇迹般愈合起来,在光洁白滑的肚腹上,留下了一朵怪异绽开的巨大桃花,无声息静谧着颜色与芬芳。
像是被那伤痕魇住了,赵云心中一愀,竟自伸出手去,抚上了它,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他仿佛看到少年在月光下机智游斗,潇洒又骄傲的模样。
这道伤,本来不该存在的……它之所以会烙刻在少年身上,险险夺走他的性命,是因为张燕施计令自己现身,分散了祁寒的心神。
可他为什么会分神?
赵云犹记得祁寒误认他人时,那一声满是激动和依赖的“子龙”。犹记得他望向自己,怔怔呆呆唤的那一声“阿云”。
他的愣怔失神,其实是很反常的。好像每次只有面对自己,面对牵涉自己的事情时,他才会突然由那个机巧聪慧的妙人,变成轻度痴怔的呆子。这也正是张燕能一击得手,偷袭成功的原因。
想到这里,赵云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和温柔:“如此种种,是否也说明,在祁寒心里,自己与他人是全然不同的?”
不知不觉,胸口已涌动阵阵暖意。赵云想得入神,忘记了收回的指尖,一直在祁寒腰上逡巡着。待他终于回过神来,手底下那暖热如旧的体温,滑腻柔软的肌肤,瞬间便灼到了他的手指。赵云面上一热,正欲将自己失礼的手撤回,却猛然想起了于吉的话。这一下,才真是心头一荡,一颗心似擂鼓般狂乱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