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闻声,如坐针毡,面上一阵青白,掩也难掩。
李四友见状,面上一同浮出些许戚戚之色,也不多言,起身自往屋外,将五鹿浑一人独留下来。
候个约莫半柱香辰光,李四友终是回转,掌内拎着大大小小几个布袋,踱步往五鹿浑身前一定,口唇一开,却再也不提那落难女子半句,“这袋乃是猪肤虾腐,此处则是糖蹄咸肉,同些个东风荠火卷丝,梅花肠红甜姜……你且代我……送了上去……”
“小老儿我……每每对着樱儿,总是拙嘴笨腮……东西,你且捎去,话……我还是藏在心里……”
“前辈您这是……”
“先年死别,后岁生离,漫天神佛早将小老儿捏弄的不敢埋怨,任由摆布。人道是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李四友口唇一抿,转悲作喜,“小老儿这把年岁了,实在需得活得呆点,看得开点,才好留住一些念想,让往后同死地相接的日子听起来不甚可怖才好。”
五鹿浑心有戚戚,着实无言,然则低眉瞧见身前这大包小袋,唇角一耷,又想着百般推拒,恰于此时,正听得李四友低声再道:“小老儿瞧着尊驾面相,实非凡人。且同宋楼清了个中瓜葛,待离此地,你这毛发之疾,可期不药而愈。”
五鹿浑一听,已显错愕,未有反应,冷不防只见青影一动,还未来得及缩颈藏头,低眉细观,方见自己早被安置停妥:左右掌上各拴了两个布袋,两肩分别担了一个,就连脖颈上,也为其挂了一只。
“若无别事,我便教个木人引你往出口,想来,那盲眼老奴早当在那儿候着了。”
五鹿浑稍一抿唇,目珠浅转,不经意随口询道:“倒不知前辈这销磨楼,究竟出口几何?”
李四友想也不想,毫不遮拦,“统共不过两个——一则专通宋楼后园,一则,便是小老儿平日间大半衣食所需之来处。”
“前辈自行外出采买?”
“十几年前便同卖家有约,每隔一定时日,其当自往来送。”
“如此这般,前辈倒不惧外人查此洞天?”
李四友闻声,捻须巧笑,目帘一低,缓声应道:“那处出口甚为隐秘,肉眼难查;再者说,小老儿不过教其送至附近,待夜深无人之时,再往取来便是。”
“前辈不惧店家将个中玄妙漏于人知不成?”
“尊驾便没听说过那句‘闷声发大财’么?”李四友下颌一扬,挑眉再笑,“更何况,有命积财,还得有命开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