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行恭因着目盲,感知自是过人,两掌一对,轻拍个几回,后则就唇再往掌心吹上一吹,不见犹疑,手起刀落,倏倏刷刷,三下五除二便将五鹿浑六阳魁首所覆毛发尽数理个无踪。
秦樱候在一旁,心下早就按捺不住,初时抬掌拊膺,为自己顺一顺气,后则疾步上前,屏息低眉细观,却见那裸露头皮之上,只有片片青灰毛根,哪里有半点劳什子的雕青景象?
“如何?可有那图案?”况行恭耳郭一紧,自然听得出秦樱吐纳中有些微变化,然则未得明证,况行恭膺内七上八下,蹀躞左右,进退维谷;无奈之下,急探身将掌心摊在五鹿浑头顶,五指稍开,一寸一寸细细摩挲开来。
“莫再查了,头皮之上,并无雕青。”秦樱朱唇微开,冷声轻道。此言初落,其却是立时扭身,放脚行至一隅,后则抱臂膺前,阖目静待。
况行恭闻声,倒也解意,鼻内轻嗤,探手便上前解了五鹿浑襟带。
“既然不在头皮,兴许雕在那处……”况行恭一面为五鹿浑解衣,一面喃喃自道:“那夜祠堂之内,我可是清清楚楚听得其胞弟祝迎附耳说甚的‘布了好一个玲珑局’。加之先前几日,其言行举止,多失常态,如此那般,那般如此,若说他非宫内教徒,老身决计难以采信!”
不消盏茶功夫,况行恭已将五鹿浑脱得赤条条精光光,大喇喇无遮掩横陈榻上。碍于眼疾,现下其也只得喟上一喟,叹个三叹,两手紧攒,后则徐徐退个两步,低咳一声,莫敢直教秦樱前来查探。
而此一时,秦樱确实再顾不得甚廉耻礼仪,大防男女,即便越规逾矩,总好过莫名为人取了命去。故其两目开阖个三五回,心下暗道一句“这娃儿年岁,同欢儿哪儿差的许多”,如此这般叨念个几遍,便若接连吞下一粒粒自欺欺人的定心丸,唬得秦樱稍觉宽慰,虚虚纳口长气,火急火燎又再回到榻边,几番尝试,终是开目,两眼微眯,直将身前光溜溜的五鹿浑扫个通透。
一瞧之下,秦樱面色骤变,侧身阖目,气短神昏,支支吾吾立时犯了嘀咕。
“怎得……怎得那一处……亦无…异样?”
况行恭闻声,两目眨也不眨,微微敛袖,惊诧接言,“依其先前作为,你我绝不至看走眼才对。”
“难不成……难不成此一回,反倒是你我着了这小子的道儿,中了这小子的招儿?”
思及此处,秦樱身子不由一颤,神思归返;两肩经不住一扣一拧,徐徐支肘抬掌,然则单手行在半道,却不知那虚抬的五指该当掩口还是扶额。
五鹿浑候得半晌,仍未再闻秦樱发声,正待启唇相询,却感股间隐隐约约暗暗发痒。五鹿浑唇角一抿,试图再往丹田提一提气,初一尝试,更觉筋软骨麻,使不上力,羞恼之间,这便浅咬下唇,紧绷足趾,膺内且烦且燥,口唇微开,将欲出粗,心念一转,却是阖目诵道:“心念不空过,能灭诸有苦。念彼观音力,释然得解脱。”
待缓声将那普门品从头至尾往复速背两遍,五鹿浑倒似真的渐渐忘了股间刺挠,和了喜怒,随遇沉浮,两目一开,启唇叹道:“叩谢观音大士临凡渡我,救七难,解三毒!”
此言一出,秦樱面上更见阴郁,陡地将那悬空一掌拍在桌沿,厉声喝道:“你早知晓大欢喜宫雕青之事?”
五鹿浑见秦樱终是不耐,心下不由倍感爽快,口内啧啧两回,悠悠应道:“再早,也早不过阁下。”
秦樱闻声,目华稍黯,顿个一顿,掩口吃吃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