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胡言!”五鹿浑眉头一攒,抬声一喝,“昨夜无所事事,便将信笺迭了个花样……”
不待五鹿浑言罢,五鹿老已是手忙脚乱拆了方胜,聚精会神端详起来。
“沐猴……老驴……贱虫……狗材……”五鹿老支支吾吾将那笺上内容逐条诵出声来,“畜…畜产?老…咬虫?马泊六?”
五鹿老一把将那信笺团个一团,眼白一飞,低声嗤道:“那楚锦,自感是七尺身躯八斗才,十谒天门九不开——一脑门儿的自视甚高,满胸膺的怀才不遇。依我瞧着,其不过是个满口污秽、肆言詈词的泼皮无赖罢了。怎得,其还想将这些个污言秽语整理成册、结集私刻不成?”
五鹿浑低低一叹,且笑且应,“其不过觉得,为兄满脸官司,疾需纾解。故而……”
“故而其便特意留了这个,好教兄长闲来无事之时,寻个四下无人之处,好生演练演练?”
五鹿浑稍一颔首,回身缓将那信笺团收回目前,摊掌一压一熨,后则打眼一扫,口唇微开,本要依样画葫芦,尤而效之,然则话到嘴边,却生生卡在喉间、夹在齿缝;尝试多番,五鹿浑终是不耐,两目一阖,摇眉苦笑道:“这般詈词,着实太过难为了我。”稍顿,五鹿浑那信笺一步步折回方胜形状,后置于颊边扇个两扇,低声接道:“你我兄弟,最恨最毒的,也不过说些个‘啑汝脑’、‘尽汝种’之流吧。”
话音方落,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齐齐飞身上马,疾驰向前。
竹披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五鹿兄弟纵马约莫盏茶功夫,突遇小雨。二人起初摸了蓑衣斗笠,披盖起来;然则再行一刻,却感那雨势渐大,实难收拾,无奈之时,远远正瞧见一处野庙。
二人换个眼风,抬声喝马,一刻不停直往那庙前赶。
疾行约有袋烟功夫,二人方瞧见那庙前一侧树下所停的三匹良驹。
五鹿老眉头一开,低声笑道:“兄长,依容欢那性子,既查知你跟胥家小姐同时不见,其当先是阴阳怪气迁怒于我,后则拍马回返自迎胥小姐去才是。怎得此回,其却不见醋意,反是心无旁骛一味朝宋楼方向疾赶?”
五鹿浑一紧蓑衣,先将其同五鹿老坐骑前后拴好,后则一抬唇角,柔声应道:“且往庙内,问问便知。”
此一时,破庙内。
容欢一人立身隅角,仰面靠墙,连声抱怨道:“瞧这雨势,当为急雨。怎得下了这老半天,还是未见歇止?”
闻人战同胥留留对坐另一头,寻了各自锦帕将头面雨水擦了两回,后则相顾无言,对容欢皆是未有理睬。
静默片刻,闻人战咂咂口唇,咯咯娇笑,先是自怀内摸出一包酥蜜饼,一包酥油泡螺,一袋冰糖霜梅,后则又将身侧包袱取了,一把提起半只鹿腿膀,再将包袱内散碎的几十片风干獐肉往脚边一摊,边嚼边道:“胥姐姐,你也一同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