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布留云将口内火腿云丝细嚼几下,吧唧吧唧口唇,将小菜同柳松烟说话俱是咂摸出些细里滋味来。
不待布留云接言,柳松烟已是一扯广袖,自往布留云盘内布了一支鸭膀。
“师弟,师兄知你雄心,天高任鸟飞。你的那片天,又岂会限在小小一座钦山?”
布留云闻言,心下暗暗思忖道:我尚想着,柳松烟眼高于顶,怎会于此时跟我献这殷勤?原是知晓范一点将秘技暗传伍金台,这方忧着自己前途,惴惴惶惶起来了。我这钦山弃徒,能派上何等用场?然则,其这说话,倒也不虚——依着当下情势,若是伍金台接任掌门,即便我再三哀恳,重归师门,怕也只能于钦山有些小成,何谈于江湖大展拳脚?若是换作柳松烟,无论其成其败,钦山总归同胥家有所牵连,欲借咸朋山庄之力,倒也不无可能。
思及此处,布留云两腮一嘬,正待启唇,却又为柳松烟抢了先机。
“师弟,为兄我已然得了师父真传。那第十式心法,你若不弃,为兄自当私传于你。至于最后一式,还得籍着师弟聪慧,同我协力请师父相授方是。”
布留云拱手讪笑,心下再道:你那些小心思,还欲在我眼前卖弄!然,你既拱手赠此良机,我又岂会不加把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富贵险中求。此回,我若早早筹谋奇袭,胜算也是不低。
思及此处,布留云轻咳一声,仆身向前,低低道:“但凭师兄吩咐。”
七日后。
钦山山脚密林。亥时过半。
布留云暗中得了柳松烟吩咐,借着月色,这便前来同其汇合。
柳松烟身形隐在暗处,待瞧见来人,方长叹口气,低声缓道:“师父今日,已入密室闭关。此时于你于我,皆是可乘之机。”
布留云目珠一亮,轻声笑道:“这段时日,其时不时便要闭关。想来,不仅师兄心焦,小伍心焦,怕是师父他老人家,心焦更甚。”
柳松烟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轻哼一声,抬眉便道:“这钦山上下,又有哪一个不是急不可耐,蠢蠢欲动?”稍顿,其单掌攒拳,沉声再道:“今回,六儿可是几番推脱,拒了那送膳差使,将之暗中转了给小伍。六儿那人,草包软蛋。若非旁的师兄弟默许,其哪敢这般逾矩?他们心中算盘,打得精细。”
布留云见柳松烟言辞冒火,夹枪带棒,知其心乱,这便拱手,轻声慰道:“师兄莫急。总归不让小伍学了那第三招便是。”
“我自不会令其败了我钦山规制。”柳松烟眼白一翻,冷声嗤道:“钦山之内,兄弟和睦。岂可因着小伍人单势微,便合起伙来欺负了他,让其一人担着整派苦差,日日不歇?我这大师兄,自当挺身。若十日后师父仍在闭关,我必得接了小伍那密室侍候的活计,一来孝敬师父,我本就甘之如饴,再来爱护师弟,我更得当仁不让。”
此言方落,便听柳松烟吐纳两回,沉声令道:“二师弟,十日后,若一切不出预料,便是你重归钦山之机。”
布留云稍一怔楞,先是深施一揖,连连称谢,然下一刻,却是腆颜笑道:“师兄,回山之前,你也总该将那计画同我交代交代,免得我白受了师兄恩惠,却不知何时何处当助师兄一臂才是。”
柳松烟闻声,眉尾陡地一飞,吃吃轻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