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问道:“如你所言,君王应该是公的?还是私的?”
“道理上,应该是公的。”
墨子点头,犹豫了片刻道:“那么征战争霸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是为了国民富足,不需要不义之战,只要能够按适所说的发展生产就可以。国土不增加,但财富总能在二十年内翻一倍到两倍。”
这是墨者一直以来的主张,某种程度上适也是这种主张。
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适和墨子的意见是有分歧的。
适觉得,统一一下,那就不用打了。就算不能做到完全的郡县大一统,有周天子分封之初完全碾压各家亲戚的实力也行,用约天下之剑逼着天下君王非攻。
墨子则觉得,或许是可以和君王讲清楚道理的,只要道理讲清楚了,其实这是个很容易做出的选择——以利益来看,非攻比不义之战带来的利益更多,只要讲清楚利害,遇到聪慧的君王应该就不会去做那些有害而无利的事。
适听到墨子这样说,知道墨子可能心中还是存在幻想,至少一直隐藏在心底,即便多少年已经证明了这条路行不通,却依旧盼着尝试一下。
毕竟,这看起来似乎是一条捷径,一条可以很快利天下的捷径。
而且,按照墨家的逻辑学推演之术,实在找不出理由为什么可以发展生产力却偏偏要去战争。
圣人为政一国,一国可倍也;大之为政天下,天下可倍也。其倍之,非外取地也,因其国家去其无用之费,足以倍之。圣王为政,其发令、兴事、使民、用财也,无不加用而为者。
如果治国者的政策,不能让国富增倍,按照逻辑和道理来讲,不应该去做啊。
只是一部分墨者始终没想明白一个问题,不是天下人都讲逻辑、讲道理的。
其实连适自己都没弄明白现在的战争目的是为了什么。
新兴的地主阶层还未掌权,不是为了土地去打;诸夏的继承法没有那么复杂,贵族们也不是为了继承权去打;唯一有心思利天下、定天下、并有自己的政治纲领和代表阶层的墨者,还在襁褓之中,打不了;为了市场垄断倾销之类的资产阶级战争原因,更是连毫毛都没露出;诸夏是家庭小奴隶制,不是大规模奴隶制,为了奴隶去打也不对;各国变法还未成功,自耕农阶层和新兴军功地主阶层还没有驱动力,这也不是理由……
可从二百年前开始,就是在打,打的昏天暗地,自家亲戚、甥舅、母族之间,打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