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泗上学到了许多知识之后,产生了“楚人”、“魏人”、“齐人”的国族认同,认为他们不是泗上所谓的天下人,而是属于楚人。
他们被自己所幻想出来的“楚国”的共同体所感动,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楚国的统治阶层,故而他们很难理解楚国底层民众的麻木不仁,很难理解楚国的底层民众为什么会选择接受兼爱同义九州归一的想法。
这些人在泗上求学的时候,表现很明显。
他们穿戴着楚国特有的、从巫术祭司那里延续下来的高冠,佩戴者楚国特色的短剑,一切尽可能和别人不同以彰显自己楚人的身份。
几年前泗上开始清洗非攻立国派的时候,他们也受到了波及,因为他们和泗上的一些人聚在一起“说怪话”。
比如说,说墨子的思想本来就是各国主权平等,非攻,互不干涉等等,认为适的想法是修正了墨子的学说。
比如说,说泗上现在富庶,却还要为了墨家的利天下的可笑想法输出墨家的道义,导致天下大乱。
对于当年鲁阳公想要攻郑墨子制止给出的解释,他们私下里串联,说适的解读是错的,因为适从那里引申出了人人平等的概念,实际上邦国平等才是墨子的本意等等。
对于泗上如今富庶的小日子,认为“只有天下大利才能够延续自己得利”的说辞是错误,认为泗上的民众为了墨家的利天下之义被墨家捆绑着去送死是不值得的。
种种这些,不一而足。
等到泗上开始清洗整肃那些非攻立国的想法时,这些人因为是楚王派来的,所以墨家没有办法处置,当时还需要继续欺骗楚国从而让楚国相信墨家要北伐而不是南下,只好将他们驱逐出了泗上。
这一批人回到楚国之后不久,那一批认同天下兼爱的同窗有一部分留在了泗上,也有一部分回到了楚国,回到楚国的这部分人便遭到了他们的排挤。
如今在堡垒上面指挥的,正是开始产生了朦胧的楚人身份的那一批。
他们这些人既然在泗上求学过,当然逃不出督检部的情报。
其实督检部内部有一批名单,对于城上那种在名单上的人,一旦被俘连送去改造的机会都没有,统统装船流放到海外,坚决不准他们留在九州之内。
城上的指挥官并不知道城下的墨者对他的情报了如指掌,也不知道他一旦被俘将面临流放的命运,现在他所想的,只是为了忠于自己的国君,为国而战。
看着城下正在挖掘的壕沟,城上的楚人指挥官虽然紧张,却也镇静。
他知道墨家的这种攻城战术,甚至明白为什么要挖之字形的壕沟而不是直接冲击。